第一章 赐人

    传闻如今皇帝年近古稀，为人风流。虽后宫嫔妃众多，子嗣缘分却薄弱，只出五位，当中仅有一子。更离奇的是，前三位公主都未到婚假之时便撒手人寰。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流言四起，说是这皇家有什么遗传疾病，只传女不传男，邪乎得很。当然这皇家秘闻没有人敢宣之于口，三位公主的死因自是无从得知。

    四公主清宵一出生便封号太平，足可见皇帝对此女的疼爱。太平公主乃是宫中一嫔妃所出，在生下太平后便殁了。虽从小没有母妃陪伴，但太平容貌才情却乃之前三位更盛。

    窈窕神女颜，乱世太平前。就此一句便知道这位公主在百姓中的地位，只因泰西国每出一位公主，国运便更加昌盛。

    殿下，尚衣库刚送来了琉璃华锦做的外衫。红枣跪在地上将放着外衫的丹盘高高呈起。

    侧躺在卧塌上的人动了动眼皮，仿佛眼神只从手中的书移开了一秒不到：嗯，挺好。

    接着便没了声响。

    殿下现夏夜闷热异常，这琉璃华锦流光溢彩，而且材质半透又摸着有冰凉之感，这季节再适合不过了。不如今晚家宴便穿它吧？

    清宵这才慢悠悠放下手中的书，用一双媚人的狐狸眼打量跪在面前的红枣。红枣一激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把头压得更低，不自觉把丹盘举得更高一些。

    只听到面前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那就穿它吧。接着又拿起书继续读了起来，仿佛刚才凝固的气氛不曾发生过。

    红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今夜的家宴，是一年一度中秋团圆之日，许是由于原先太妃殿里最后一位敦皇太妃刚刚仙逝。今年的中秋家宴相比往年，收敛了许多，来参加的人也不敢穿得太过于招摇艳丽。

    所以当清宵踏入大殿时，众人明显沉默了一下，彼此快速交互了眼神。接着忙起身跪下，参见太平公主。

    清宵在婢女绿玉的搀扶下不紧不慢走上台阶，似乎并不着急叫众人起身。对着皇帝微微弯了一躬，走到座位边，才慢悠悠地开口：起身吧。

    百官家臣内心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将情绪形于色，只能笑着谢恩落了座。

    虽说不敢直视于天子皇室，但是大家还是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清宵。

    清宵今天内里穿着月光缎，雍容华贵。外面披着琉璃锦衫，流光溢彩。更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

    可惜她在家臣眼里的形象可没百姓心中那么高大神圣，但凡见过她的家臣自然就知道清宵身世的秘密。

    清宵刚及笄不久，虽然脸上的妆化的很淡，但她五官带着些深邃立体，有种特别的异域风情，略微上挑的狐狸眼透着勾人的眼眸，樱桃一般的薄唇总令人不禁想采撷。此等不入上流的样貌，哪是嫔妃所出，怕是皇帝不知在哪风流，跟他国俘虏的女奴所生。

    不过这是大家明面上的想法，哪个男的看到此等绝色，心中没点悸动。所以清宵就更惹得这些家臣亲眷们的厌烦。

    这琉璃华锦也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穿出最美的样子。西帝眼神在清宵身上扫过，不由得称赞。

    多谢父皇赏赐。

    众人早就习惯了清宵这副对谁都淡淡然的冷性子，但是皇帝可是真宠爱这个小女儿。在太妃孝期中还穿的如此招摇，却连一句训斥都不曾说。

    音乐声响起，安排的舞女排着队进场，扭动着腰肢，大家看的好一尽兴。清宵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冷冷地笑着看着众席，这太妃的孝期还没过就急着歌舞升平，不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觥筹交错，几轮下来已经有的人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也有的人暗暗记下刚刚看上的舞女，等着回去以后纳入美人，这家宴上每个人各怀心思。

    宵宵，听说前几日你宫中的掌事太监又被你罚去慎刑司了？西帝用着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多谢父皇关心，这不成器的奴才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多罚点才能长记性。

    哦？我记得这已经是你换的第四个掌事太监了，其中有两个在你宫里死了吧。西帝的语气多了一分压迫。

    清宵眼里闪过了一丝情绪，又很快隐藏下来，笑道：我身边有红枣绿玉两个人就够了，父皇还担心她们照顾不好女儿吗？

    太妃殿刚好有个从小跟在敦皇太妃身边长大的太监，看他送去守陵也是可惜，不如就接替你宫里的掌事太监吧。西帝虽话没说绝，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不容置喙，眼里满是精算的意味。你也及笄了，若不是要给你安排

    谢父皇。清宵袖中悄悄握紧了拳头，没等他说完就回道，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西帝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抚摸着掌下椅手的花纹，暗想：这丫头越来越难掌控，看来还是得早日给她个教训。

    清宵知他今日目的已达成，自己也可以不必再留在家宴上，作揖便直接退下了。怕是在留在这多一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