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陪一晚

    

再陪一晚



    一覺醒來,夜色已臨,街燈照出窗外正下著微微細雨,我看看鐘,已經是凌晨四時多。頭痛欲裂,意識仍是迷迷糊糊的,白天的事都已記不起多少,正要翻身下床,發覺身體被甚麼壓住,仔細一望,只見子瑜全身光溜溜的摟著我而睡,我再認真一看,自己竟也是光著身子,該死的,早上發生甚麼了?

    我摸著痛得要死的腦袋,盡力回想白天發生的事。記憶都是零零碎碎的,只記得早上我喝多了,子瑜偷吻了我一口,然後      然後      這到底如何是好?

    不,還是先離開這裡再算,我輕輕把子瑜的手移開,一骨碌的滾下床去,我拔足往大門狂奔,才剛打開大門,又想起自己身上一絲不掛,即又把門關上,回到子瑜的房間去。回得房去,只見子瑜在床上翻來覆去,似是將要睡醒,我趕忙找回自己的衣物,卻那裡找得著?

    找過房裡不見,又到大廳裡找,仍是不見蹤影,想必是早上激戰連場,把衣服不知丟到那裡去了,我心裡慌忙,找得更急,四處翻找的聲響終於把子瑜吵醒。

    「早安      」子瑜搔搔頭,聲音沙啞,半睡半醒的說道,「在找甚麼?」我見他半開半合的睡眼正斜睨著我的身子,不由得害羞起來,伸手掩著自己的私密處,可一雙手又怎掩得來?

    「別看!」我喊道。

    他聽後伸手揉揉眼睛,問道:「看甚麼      ?   哦   .   」原來他剛才還未睡醒,也沒當心,聽到我叫他不要看,才揉揉眼睛,飽覽我的裸體,可他也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於我而言,總不想再被他佔我便宜。我即伸手搶起床上的被子,包裹著身子,免得春光再洩。

    那知把被子搶過,又見他赤裸裸的躺在床上,嚇得我「啊」的大叫一聲。他看著不解,只好問道:「又怎麼了?」

    「你別轉過來!」我說。他以為我有甚麼新奇的與他戲耍,笑瞇瞇的轉過身子去。見他轉過身子去,我才放膽的張望,怎料他那雪白的臀部仍正正的端在我眼前,我終於禁不住叫了一聲:「死變態!」他愕然,又轉過身來,下身軟綿綿的又映進我眼簾。

    「轉回去!」我忙掩著雙眼。他似乎終於明白我的用意,乘我掩著眼睛,伸手奪過我身子上的被子。「還給我!」我叫道。

    「不給,不給!」他笑得像個小孩。我心裡只念著快點穿好衣服好離開這裡,情急生智,打開了子瑜房中的衣櫃。他衣櫃中的都是襯衫,我隨意的拿了一件就急忙穿上。襯衣的尺碼較大,剛好到我臀部的位置,也省回我再找褲子的精神。穿過衣服,再不怕被他兩眼強姦,我即正眼對他道:「我的衣服呢?好還給我了!」

    他嘴角含笑,竟仍在色迷迷的打量我的胸部,我心裡奇怪,我剛才一絲不掛他也沒瞧得如此入神,這時穿上襯衣,怎麼又看得這麼高興?「誰拿了你的衣服?」他笑道。

    「那      那去哪了      ?」我心裡知道他不可能把我的衣服收起,也怨不得他,可不怪責他,焦急的感覺又無法洩去。

    他在屋內又找過一遍,卻仍是找不到,便道:「你先穿我的吧。」我心想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只好點頭答應,在他的衣櫥裡找條褲子,子瑜身形瘦削,想不到穿起他的褲子竟有點緊身,看來我要多做運動減肥了,我把褲腳摺起,不致太長,就往大門走去,但見鞋子完好無缺,心裡稍安,說道:「衣服      謝謝你      我會還給你的      」

    「再上來一次還給我?」他一臉喜悅。

    「我      寄給你      」我雖被他氣得壞了,口裡卻仍是溫聲細語,兩頰通紅。

    說罷我逕往門外走,那知他竟在屋內大笑起來,並道:「喂喂,你的就這樣走?」

    「不然?」我問道,他想要留住我也不是用這麼無聊的法子吧?

    「你看看你的衣服。」

    「我的?」我瞧瞧,鈕子都已扣好,也無甚麼污漬,只是尺寸略大,「沒甚麼。」

    「沒甚麼?」他說,「你先過來。」我聽得胡塗,只好向他走去,那知才剛走近,他竟爾用手指在我乳頭上輕輕一點,嚇得我魂飛天外,登時呼叫了一聲:「喂!」

    「全都看到了。」他這才說道。我想想自己襯衫內沒有穿起內衣,襯衫又是雪白的,自己低頭當然瞧不見,可隔了一點距離,襯衣內的風光都透視了出來,難怪他剛才色迷迷的不停打量著我的胸部,這可羞死人啦。我連忙伸手掩著胸部,那知他也不再偷看,竟走回房間去,拿了件外套給我。

    「穿著吧,不想再見到我也就不用還給我。」他說,一邊替我穿起,我認出這是他往常上學用的毛衣。

    「我穿了你穿甚麼上學?」我問道。

    「畢業禮都不用穿。」他說,我這才想起他已經不用再上課。

    「但是      」

    「當送給你      當留個紀念   吧   」說罷他在我臉上吻了一下,送我乘升降機離開。

    子瑜住的樓層不高,轉眼間就已到得大堂,我走過來時的路,這才發現此刻還是凌晨,外邊正下著雨,我提起電話,想要林Sir來接我,但想想他也大概睡了,又把電話放回,其實即使他未睡,我穿著一身男裝,也總不可能讓他看到,何況還要身在子瑜家樓下。

    想著想著,我又拿出電話想要撥給子瑜,只是想來又是不妥,我與他既要決別舊情,又豈能再找他?昨天也不過是工作需要才會相見,以後      以後的事又不過是酒醉所致,睡過一覺,也就斷不應荒謬下去。我把電話放回口袋,心想待得明早,天空總會放晴,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於是我就隨便找個下處,靜候黎明。

    看著外邊點點細雨,仿佛落下了一串串心事,我側耳傾聽著淅瀝淅瀝的雨聲,腦內也翻起一場回憶的驟雨,半年的回憶聚成一團厚厚的積雲,終於在這個多愁善感的晚上都落下來,如果心事如雨,雨後飛散,還送你一道七色彩虹,你道多好?

    我想得出神,也不覺背後有人行近,到感到膊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才猛然驚覺。我回過頭去,子瑜正站在在我身後,我不禁一驚,問道:「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我不就怎麼在這。」他笑道,手中卻向我遞過一把傘。

    「你怎知道我在這裡?」

    「也不是每個人也像你失魂。」他這話可無道理,我怎會是冒失鬼,不過我心下還是感激他的體貼。

    「謝謝你      我走了      你早點回去休息      」我說得有點難為情,也不知何故。說後我撐起傘子,便要跑回家去。

    「這麼晚哪有車?」他在背後叫道。我聽後停步,回頭見他仍站在椅子旁邊,臉上掛著微笑。

    「有的士。」我答。他雙手插著褲袋,身子站得直直,臉上仍是帶著溫柔的笑,卻一言不發。

    「怎麼了?」我問道。

    他深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說道:「多陪我一晚吧      一晚就好了      當是最後一晚      」我聽到他說最後二字,心裡暗暗好笑,這二字在他口中可全無說服力,但我想著這裡四圍不見人跡,即使等到的士也不知要等到何時,倒不如待至早上巴士開出,還可以順道看看日出呢。就當是多陪子瑜最後一晚,反正在街上,我們也鬧不出甚麼來著。於是我點頭示好。他見我答應,大喜過望,即跑到我身旁,把我緊緊摟著。

    「不可以,」我忙道,「你不守規矩我這就走。」他見我說要離開,即急急把我放開。

    此後我們回到長椅上並肩而坐,怔怔的看著這場忽至的夜雨,期間我們的話卻不多,二人心裡似乎都有著難以釋懷的心事,一直到日出,雨才收止。我道要離去,他也不再挽留,只是微微一笑,與我分別。二人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和煦的陽光把離別的影子拉得長長,我沒有回頭,不知他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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