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密谈

    戚明月倚在凭栏处，透过窗懒洋洋地看着楚璇。

    我可是楚家人，楚璇戏谑地看了她一眼，将狼毫放置于笔架上，你先前给了我个下马威，还敢再让我和旁人挤在一处？见好就收的笑面虎可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儿。

    是啊。纵使我想，我那家主父亲也断不会允许。戚明月推门进房，行至楚璇身旁。

    你这是何苦？你明知不是所有世家子都会赞成你抨击不敬宗亲的楚家大小姐。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戚明月亲热地揽住楚璇，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向你靠拢嘛，过得肆意些。明明我同你一样看不上那些蠢货，偏生得做出一副菩萨模样，可憋坏我了。

    楚璇盯着戚明月的手臂，眼光复杂，从前你可没这么会撒娇。

    谁让我们三年不见了？你也别大惊小怪。戚明月反应过来，有些害臊，收回了手。

    楚璇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她，三年不见，她的五官越发妩媚，可惜衣着素淡，便不能相衬。

    你来戚家，是为了我那便宜表哥？旁人不知，戚家家主与戚明月却知东宫与楚璇定亲一事。因着东宫回到国都后特意修书一封至戚家，为太子妃之位花落楚家向戚家家主请求原谅。

    怎么？你知道他为何不娶戚家女？尤其是你这个表妹。楚璇拖长了表妹二字，有意透出些暧昧。

    我可无意于他，我还要做家主呢。

    莫非他是看上我丢了少主之位？楚璇玩笑道。

    你呀，戚明月摇头叹息，现在可好，你不再是楚家少主，传言愈演愈烈。

    越儿会处理的。楚璇无悲无喜。

    我可不会将权柄巴巴地递到他人手上。权这东西，得自己掌着才放心。戚明月将双手举至眼前，欣赏鲜红的蔻丹甲。而后看向楚璇，冷笑一声，再者，我可不比你，戚家这一辈的庶出可多着呢。我还是正经的戚家少主，便有那起子不怀好心的想越过我结交你，真是什么癞蛤蟆都想着吃天鹅rou！

    楚璇微微挑眉，了然道：戚三娘子?

    不止她一个。

    楚璇方才便注意到了戚明月的蔻丹甲，这时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是何苦？为着世家女楷模的名头，与容貌不相衬的素衣淡衫尚且忍着穿了，却在指甲上出格。

    戚明月给楚璇一个白眼儿，我若真能全然装作那倒霉模样，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聊在一处了。

    楚璇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笑着点头。原本这同岁的二人只是不温不火的交情，直到十二岁时楚璇做客戚家，在园林散步时一不小心撞见戚明月对眼含泪花、楚楚可怜的庶妹冷嘲热讽，其言辞之尖刻，让楚璇啧啧称奇。当戚明月挥退庶妹和随从后悄无声息地绕至假山后，正好对上笑得喘不上气儿的楚璇。双方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在对方眼前。

    传说中的温良恭谨？楚璇试图找回场子。

    传说中的清高孤傲？戚明月寸步不让。

    至今忆起仍叫人忍俊不禁。

    楚璇还笑着，戚明月神色一肃，你得实话实说，你真的不想尽快阻止流言？你家弟弟能越过楚家家主出手的时候恐怕你桀骜不驯的名声早无人不知了。这对未来的太子妃可没一点儿好处。更何况，戚明月眼神锐利，近日里突然有你从珈蓝奇珍市收了个少年做男宠的传言，到底是谁在暗中谋夺太子妃的位置可要好好查查。

    一样一样来。父亲不再压制我不敬宗亲的流言，我其实能理解。享受权利的同时必不可少的是承担义务。我的吃穿住行皆是跃鲤郡的税赋徭役堆出来的，若我放弃将来掌管跃鲤郡，不再是楚家少主，的确不应享有少主的待遇。

    至于第二件事楚璇顿了顿，关于那少年，我的确将他收做男宠了。此番父亲打发我来戚家便是为了让他在定澜城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事儿是真是假压根儿不重要。戚明月摆摆手，楚家家主压下消息不就行了？你若喜欢，暗地里收个男宠又如何？他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他是妖。父亲绝不可能容忍。楚璇沉声道。

    妖虽说是奴隶一般的存在，但由于其现世的数量稀少，成为姿容超人的妖的主人在贵族中反而是尊荣的体现。正当戚明月百思不得其解时，楚璇话锋一转，虽说来戚家参加文会是父亲的授意，我倒也有一件事要办，她朝戚明月伸出手，控妖手札借我用用。

    戚明月炸毛，你说些神神秘秘的话倒也算了，你们楚家还需要看别家的控妖手札？

    这便涉及到楚家的家族历史了。所有的名门世家，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名门世家的。楚家也是一样。虽然如今世人早已忘了楚家是何时发迹，也只知楚家是底蕴深厚的世家，但各世家的家主或多或少地知道，楚家的发迹与控妖师手札的保存和破译有密切联系。当年楚家以一介商人的身份提出与世家进行交易，各世家必须与楚家联姻并合力推举楚家直系三人为孝廉，才能获得买下控妖师手札的机会。且楚家拒绝与某一世家单独交易，世家只有两个选择，或共助力楚家，共享手札；或放弃交易，失去手札。

    有世家尝试强夺手札，但被楚家成功发觉。受到楚家惩处的人被释放后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至今世家也不甚清楚当年楚家所做之事。最终世家一致同意交易，楚家直系被举为孝廉的三人就此青云直上，在朝堂大放异彩，攒下不少家底，楚家方一跃成为名门。

    而在世家合力买下控妖手札后，楚家送佛送到西，提供了手札关键部分的破译，但所谓的关键部分也只是手札中记录的基础控妖之术。有前车之鉴，世家不敢用阴私手段撬开楚家人的嘴，只能吩咐家族的后辈世代留意楚家，但百年弹指一挥间，楚家人再也没有显现出来一点儿破译能力及异能。粗略算来，楚家发迹已有三百年之久。

    楚璇垂下眼，我不能被父亲知晓我需要用到控妖术，我的身边根本就不该出现妖。

    好好好，待会儿我就取来。不过，你何必为了个这般麻烦的面首对上楚家家主和东宫？你不会是对那只妖一见钟情了吧？话至尾音，戚明月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