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約定

    一股濃厚的藥水味飄繞在她的鼻息間，這股冰冷又刺鼻的氣味令她吃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線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半晌，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灰白，她有些遲疑的側頭一看，淺綠色的簾子正隨著微風緩緩飄動。

    爾後，她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

    她望著天花板許久，渙散的目光才開始集中起來，遲緩的腦袋才開始運轉，也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該死的，那傢伙！竟然故意這樣對她！

    動了動還有些無力的手，想要坐起身，由胸口傳來的劇痛逼得她不得不躺下，還得大口喘著氣以緩和疼痛。

    「醒了？」

    原本要闔上的雙眼再度睜開，她聞聲望去，看見倚在窗邊的他。

    「你……怎麼會在這？」噢，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糟……可是，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學校？而且看這個樣子，他似乎待了有一段時間？

    「還好嗎？」文曜晨走向病床，沒有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而是選擇坐在床沿，仔細的看著她。

    「沒、沒事……」被他這麼沒來由的盯著瞧，黎梓菲有些不知所措的側過頭，假裝望向窗外。

    「肋骨都斷了一根，還說沒事？」他擔憂的皺起眉，看不慣她總是逞強的樣子。

    「什麼？」肋骨斷了？該死的那傢伙！難怪會這麼痛！

    不過，看見她沒事，他倒是能好好的鬆口氣，在她醒來之前的緊繃和擔憂都能暫時放下。

    她不會曉得當他在體育館看見她流血倒地時，那情景讓他的心底有多慌，有多害怕，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也讓他明白，她對自己的重要性。

    他，一定要保護好她，別讓她再受傷。

    默默的，他握緊雙拳，在心底跟自己約定。

    同時，他的腦海閃過一名男孩的身影，以及，當他抱起她要離開時，那男孩望著自己的眼神。

    思及此，他垂眸，嘴邊噙著一抹冷笑。

    那陰險的眼神，引起他的興趣了……

    §   §   §

    雖然紅小恩出國已經不是第一次，也有遇到那種一兩個月之後才會回來的情況，但那也是公事上可能出了問題，需要他當下即時解決，才可能拖這麼久。

    所以這一次，小恩也會很快就回來了，對吧……？

    突然之間，羅以薰的心裡沒有像以往那樣抱持著肯定，反而還有些遲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她真的覺得很不安。

    距離小恩出國還剩不到一天，這股不安的感覺只有隨著時間越來越強烈—

    強烈到她認為，小恩這次出國，就不會再回來了一樣。

    上官懷恩停下手邊整理行李的動作，轉頭看向一旁一臉呆滯的羅以薰，他抬手試著在她眼前晃了晃，發現她竟然無動於衷沒有任何反應，像是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裡。

    是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羅以薰？」他輕搖著她的肩頭。

    身子被人這麼一晃，羅以薰倏地回過神，一臉疑惑的望著上官懷恩，「怎麼了嗎？」

    「妳在發呆？」他大手一撈，便將她攬進懷裡摟著。

    「有嗎？」

    「在想什麼？」他習慣性的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慵懶的模樣與平時嚴肅不苟言笑的樣子迥然不同。

    那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顯露出來的樣子。

    「沒什麼。」她抬頭，朝他露出微笑，想要暫時拋開這不安的心情。

    上官懷恩陷入沉默，在看見她的笑容之後。

    兩人對視許久，彼此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房間內傳來一陣輕嘆，上官懷恩加重抱著她的力道，他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擔心的是什麼，但現階段他只能用擁抱來回覆她。

    因為，連他也不曉得他這次去一趟英國，會多久才會回來？這裡頭含括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讓他只能選擇沉默，因為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守承諾的人。

    「抱歉。」他輕吻著她的髮心，低喃。

    而懷裡的人，只是一股盡的將頭埋進他的胸膛，緊抱著。

    窗外早已夜幕低垂，繁星高掛，很快的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   §   §

    下午時分，桃園機場外依然充斥著人群，機場大廳內更是來回交錯的人們，耳語交雜歡言笑語的聲響讓整個機場大廳鬧哄哄的像是在菜市場一樣，偶爾還有穿插機場廣播登機時間的聲音。

    但不管周遭的聲音再吵再大聲，仍入不了羅以薰的耳裡。

    上官懷恩垂眸，看著從來時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羅以薰，牽著她的大手輕使力。

    「薰。」停下腳步，他輕喚。

    走在前方的上官夫婦也跟著止步，回頭望向突然停下腳步的兒子和羅以薰，兩人對視之後，便繼續往登機的方向走去。

    「沒事的，恩齊，我會想辦法的。」明白身旁妻子的擔憂，上官駿出聲安撫。

    紅恩齊聞言，抬眸淺笑，挽著丈夫的手繼續前進。

    而因為上官懷恩停下腳步，也不得不跟著停下來的羅以薰抬頭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上官懷恩靜凝著她險些黯淡的雙眼，內心掙扎不已。

    他知道她在等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小恩，再不走的話，會趕不上登機的。」她望著已經走遠的上官夫婦嚷著。

    「等我回來，薰。」

    在她還在替他著急時間會來不及時，耳邊卻傳來這句話，惹得她鼻酸心頭一顫。

    這句話讓她心頭這幾天盤旋不散的烏雲，頓時一掃而空，她的心情逐漸明朗的起來。

    「我當然會等你回來。」她聽見自己哽咽的聲音，抬眼她才發現自己已被不知何時泛起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趕緊抬手抹掉，她想要清楚的看見他，清楚的看著他離開，然後，回來。

    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開心的笑了。

    「那，跟妳約定好了。」他笑著低首輕吻住她，並將她擁入懷中。

    「嗯，我們約定好了。」她在他懷裡點頭，因為她相信他會回來。

    即使相隔再遠再久，她深信彼此的心都還是會相連著不會分開。

    所以，她可以放心的和他道別，然後等他回來。

    站在大廳外，今年夏天的太陽依然熾熱刺眼，但是她不畏懼的抬頭，望著襯著藍天剛起飛的班機。

    「等你回來。」在心底，羅以薰再次默默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