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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天气晴朗,与林怀瑾的神色是一个天一个地,唯有彷彿一年四季都热情如火的朱静能同炽热艷阳比上一比。

    原以为会坏整日的心情在温如生出现时,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了林怀瑾脸上。

    乌云中露脸的太阳,眸盼泛光,隐隐带笑。

    因从小被教导的环境与父母盼望的大家闺秀,林怀瑾在人前永远是不露齿的浅笑,温声与人交谈,举止不曾大过。

    幸好,唇角尚在自持的范围中,否则让母亲见了,定要觉得奇怪。

    温如生仍是那袭藏青色长衫,流行的圆眼镜,手里一本书。

    今日课,他讲红楼梦。不论曹公及隐喻,不论因缘及爱恨。

    他说灯谜。

    人人皆知何物,又问同学出题考他。若猜输了,他提早下课,猜赢了,每人写一首关于红楼的诗。

    看温如生长得严谨端正,以为上课呆板,谁知竟也是藏了风趣的。

    最后温如生输了,他如约提早下课,又在黑板上写下鲁迅所讲"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做灯谜应是有趣的,可温如此举突兀,令人感到强烈的悲悯。

    再下堂课,他讲得依然是红楼,不猜灯谜,正经讲起诗词。

    他温声朗道一首问菊。

    诵完一诗,莫佳青有听沒懂,而林怀瑾一脸失神。

    当晚,林怀瑾抄下那首诗,轻轻的嗓,学着温如生吟诵。

    莫佳青旁听,又摇头,她实在不懂这时代的爱恋。若放在她的现实里,或许是一时浪漫,久了就被人当怪胎。

    林怀瑾唸了无数回,然后下颔抵着双膝,喃喃自语「真是不同」

    莫佳青正听林怀瑾唸诗听得昏昏欲睡,闻声又打起精神「哪不同?」

    林怀瑾也不觉有异,脱口而出「感觉」

    「什么感觉?」

    林怀瑾抬起眼,望向坐姿不雅,两脚翘在茶几上的莫佳青。

    她蹙了蹙眉,又好奇那样舒服吗?可碍于从小被养成的淑女习惯根深蒂固,她就算好奇也做不出来。

    收回目光,林怀瑾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只觉从温如生口中唸出,是万般地醉耳迷人,彷彿黛玉的孤芳自赏,在她心里开出了万紫千红。

    可花开得太快,当太阳一去,又萎靡了。

    好不容易心底残存不多的馀温与花撑到了落日,换自己唸时,又沒了那感觉。

    莫佳青想了想,思春二字就要蹦出口,又忽觉对林怀瑾太轻浮,便换上一个更为浪漫的说法「妳是想恋爱了吧」

    林怀瑾闻言,一愣,神色严肃起来「妳莫要胡扯瞎说」

    莫佳青偏要「妳是一见锺情,喜欢温如生」

    「妳...」

    林怀瑾话未说完,莫佳青打断她「妳难道沒想过他?」

    除开方才,她是想过。林怀瑾羞于承认,于是辩驳「妳扰我整日,我哪来的心思想?」

    莫佳青忍不住笑,一时笑得忘我,来了兴致要逗林怀瑾「妳的日记里写了他」

    一出口,莫佳青就悔得想自打嘴巴。要说蠢,可有比她蠢的?

    果然,林怀瑾气得拧起眉毛,平时淡然的口气都鲜活起来「妳偷看我东西!我不是不许妳看吗?」

    「我...我沒看」被发现的莫佳青一时结巴,强作镇定才凹出一句「我是猜到的,妳看他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那妳写的也定是他了」

    林怀瑾哑口无言,她的日记确实写了温如生。

    从林怀瑾出生到现在,身处环境让她见过不少书香门第,政治世家,商贾富豪。

    偏生温如生此人与那些人不同。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却胜在彷彿与生俱来的气质,满满书香气,一言一动的温润儒雅,別于那些个死辩呆板的书呆子。

    记着当日只捎一眼,飘到莫佳青身上的神,大半又跟着心被吸了去。

    莫佳青却看穿似的,在耳边唤她的名字,又是唤温如生,整堂课算是作废,不说也罢。

    她真的如此明显吗?

    她是深知温如生对许多人的吸引,她沉醉于他的气质,可恋爱...她识温如生不过几日,甚至不到几个时辰的课,怎就想恋爱了。

    许久,林怀瑾茫然地道「恋爱?」

    很显然,她不懂何为浪漫,也对恋爱一词一知半解。

    无视莫佳青一旁窃笑,林怀瑾倏地起身,到书墙捡了本不厚不薄,外观普普通通的一本英文书。

    她对爱情所有的懵懂,皆藏在里头。

    那是本空心的书,像是特意凿出来的,装着偷买来的杂志,再裁下的纸张,小心存放。

    会这么做,都因林母不许。

    林家的大家闺秀要能文,却不要无用的文,然而再严的管束也抵挡不了少女的一颗叛逆心。

    林怀瑾抱着书本,坐在床上,拿起那些纸,痴痴的看起。

    纸上密密麻麻,莫佳青悄悄靠近,定睛看,竟是,作者还是她也曾听过的张爱玲。

    莫佳青见林怀瑾读的痴,来了好奇。在她的时代,听过大名,不代表读过作品,倒是充斥一堆无脑无三观的爱情偶像剧。

    「好看吗?」莫佳青问道。

    林怀瑾不理,无声又专注,待她看完手中的,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她问道「妳恋爱过?」

    「沒有」莫佳青坦承。

    「那妳有心上人?」

    「沒有」

    「那妳又怎知我是想恋爱,且一见锺情了?」

    「是人都看得出来」

    林怀瑾摇摇头「妳莫要再胡说了」

    她沉默下来,阖上书,放回原位。

    今日的日记,林怀瑾依然坐在书桌前纪录下来。对莫佳青来说,又是另一个开始。

    恋爱之谜止在那句胡说,如此反覆循环几日,莫佳青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只是不知,在现实生活中的她,究竟如何,时间又过去多久。

    林宅的日常生活一成不变,沒有主人的餐桌,林母林父的吵鬧冷战,林怀瑾的视而不见。

    到了学校也并无特別,三好学生林怀瑾想闯出惊天的祸都难,更別说同人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孤僻的性格在人眼中成了孤傲,仅有朱静还愿意偶尔来找她聊聊天。

    至于莫佳青的存在,久了林怀瑾也习惯了,以为她就是个话唠,经常自言自语,又到处乱蹦,好奇地问个不停。

    若是碰上林怀瑾心情甚佳,她会回个几句,若是一般,能无视便无视,但若不好,林怀瑾只想轰她走,好独自一人待着。

    可她沒轰,她明白是轰不走的。于是盼望莫佳青有眼色,给她一些空间,几秒也好。

    显然,有盼望就有失落。

    沒盼望,却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喜,比如说,林怀瑾不曾对温如生有丝毫不应该的幻想。

    莫佳青开心地想,日记终于出现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