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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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展开后推到晴良面前,他道:“你小时候爱吃的,尝尝。” 晴良鸦睫颤了颤,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轻咬,点心化作沫状融化在他唇齿间。 薛景坐在他的对面,目光柔和地望着他,道:“味道可还如从前一般?” 晴良低声答:“忘记了。” “嗯。”薛景道,“想来应是有所不同,从前做点心的婆婆前两年过身了,如今换了人做。” 说着,薛景倒了一杯茶水,推至晴良面前。 晴良手圈住杯子,收紧,他开口:“苍鹭院后山的那批星辰树,是你们种下的吗?” 薛景痛快地承认,“是。” 得到答案后,晴良瞳孔不自觉地震颤。 其实,他曾怀疑过那些树是时鹤种下的,却始终未去求证过。 若非昨日遇见文卿,他不会想到是薛景他们种下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晴良哑声道。 薛景眸中似有圈圈涟漪缓缓荡漾开,泛着安静的波澜,他道:“那时,是你刚被接去苍鹭院的第一年。” “碰巧你的生辰到了,我同你其他师兄见不到你,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薛景道,“我们寻来了星辰树,在后山种上,算是为你贺生。” 薛景低笑一声,“那时还担忧,种在后山,你能否注意到。只盼着某一日,你若看见,能笑一笑。” “不过听文卿昨日回来说,那些树刚好种在了你的院子后,你一开窗便能看见,真是太巧了。” 薛景的声音低缓,娓娓道来时是说不出的温柔,他道:“那些生辰树,你每一年生辰时都会多一棵,你没有注意到吗?” 晴良五指收紧,攥作拳,仍克制不住颤意,他道:“为何要这么做?” “一面偷偷为我贺生,一面在见到我时,拒我千里。” 他质问:“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晴良的声音沙哑。 杏眼中的哀凄叫人不敢直视。 薛景脸上的温和的笑隐去,他垂眸,思忖着开口:“当初,我们知道了你是男孩时,大家都很自责。” “明明是朝夕相处,却多年未曾发现异样,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把你拉扯大,大家都感到愧对于你。” “你在苍鹭院,我们见不到你,这份愧疚渐渐又演变成不安、害怕……” “害怕?”晴良呢喃。 “我怕。”薛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怕你因为我们的过错,以后会遭人非议,落人口舌。我怕……等你长大后,再来审视这段过往,会痛恨、厌恶我们……” “所以,我便想,长痛不如短痛。这段不光彩的过往,由我们来替你斩断。你只需往前走,走你的康庄大道,做长老的亲传弟子,未来的剑道名士……” 晴良张了张嘴,汹涌的情绪叫他几乎失声。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掩藏了多年的委屈、难过在此刻爆发,原来这份委屈从未消失。 “呃……”他艰难地发声,“我怎么会、我怎么会仇恨你们?” “是啊,你不会。”薛景笑了笑,睫毛蘸湿,他道,“你那么乖,那么懂事。” “是师兄们太笨、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是为你好,却伤害了你。” 他颤抖地抬起手掩面,“等我们意识到做得不对时,又觉得,你我之间身份有别。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们。” “你长大了,还出落得这般优秀。” “师兄们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了。” 薛景缓缓放下掩面的手,眼眸中复杂的情绪交织,有爱怜、有释然、更多的是欣慰。 晴良泪流满面。 难过、遗憾、愤怒交织在心头,纵使知道了真相,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也再回不来了。 他哽咽道:“我以为、你们都讨厌我,因为我是男孩……” “我曾以为、我是世上最糟糕的人,我让你们都失望了。” 这段话如尖针一般刺进薛景的心头。泪珠从眼角滑落,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自以为是的疏离给晴良带来怎样的伤害。 薛景扶着桌子,脚步踉跄地走到晴良身前,颤抖地捧起晴良的脸颊,替他擦泪,“是师兄的错,是师兄错了,青青。” 晴良扎进了薛景的怀里,紧紧地揽住薛景的腰,放声大哭。 薛景抱着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脸上亦布满泪痕。 他轻轻拍打晴良的背,哄慰:“都是师兄的错……” 晴良从外门回来后,又从在苍鹭院门口徘徊许久不敢进去。 他用手摸了摸眼睛,感觉眼睛不那么红肿了,方才踏入苍鹭院。 晴良一路上没遇见时鹤,不知他是否已经回来了。 于是便率先溜回自己屋子。 晴良揽镜照了照,只见他的眼周、鼻头都泛着红,眼里还有未褪的水光,一眼便知哭过了。 他胡乱在屋里找冰凉的东西去敷眼睛。 一通折腾了半晌,却迟迟未等到时鹤来找他。 晴良推开书室的门。 便见时鹤果然在此。 他端正地坐于书案前,神色冷峻,眉眼带有霜雪之意,他低眸批阅手里的卷宗。 晴良的开门声、乃至晴良走到他身侧,都未曾叫他分过来一个眼神。 于是晴良饶到时鹤身后,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