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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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高临下,垂目静静地目睹青青拿剑去砍禁制,又蹲在门口大哭。 青青用力抱紧膝盖,泪水顺着下颌和脖颈淌进衣领。 他起先是呜呜咽咽地流泪,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心中的情绪全部通过泪水宣泄。 青青讨厌这里,讨厌这里困住他。 讨厌师兄们都不在身边。 讨厌这里没有漂亮的衣服穿。 讨厌没有人陪他过生辰。 讨厌没有人跟他说话…… 翌日。 卯时,青青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踏入湖心亭。 时鹤抬眼,青青绷着脸,伤势痊愈没多久,又加之几日没睡好,一张小脸雪白,唇色浅淡,配上那红红的杏眼,可怜兮兮的。 偏生他自己一无所觉,青青抿紧唇,自踏入湖心亭后一言不发。 时鹤神色如常,一如往日似一池无波无澜的静水。 他起身,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心照不宣地开始今日的练习。 和风煦日,双剑齐出,飞花纷纷。 一日光阴,日头西斜。 湖面霞光漫天时,青青揉了揉眼睛。他睁眼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时鹤的背影。 两人坐在湖心亭相隔最远的两端。 方才青青练剑累了,停下休息,只是几日没睡好,身体早就疲倦,因而刚刚靠着柱子睡着了。 时鹤无声静坐,目光远望,面具遮容,永远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青青醒了没有出声,他趴在亭子的栏杆上,观赏湖景。 开缄日映晚霞色,满幅风生秋水纹。碧波涟漪阵阵,斜阳映在湖心,半江瑟瑟半江红。 从湖上吹来的风已经带有夜晚的凉意,将青青鬓角的发丝吹起,柔风将人的心也吹得难得平静。 青青将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霞光照亮他的眉眼,青青今日第一回主动开口,“师兄。” “嗯。”时鹤应了一声,观望湖景,并未回头。 青青问:“宗主什么时候出关?” “少则一两载,多则三五载。”时鹤淡声回答。 青青闻言,将整张脸都埋进臂弯。 终始青青不愿,日子也天天过去。卯时晨起练剑,终日如一单调,甚至让青青有些怀念之前连桥还会来的日子,哪怕连桥说话总带点阴阳怪气,也比朝夕只能和时鹤相对好。 而后的日子里,寂寞烦闷得很了,青青又闹过两回,每回时鹤都只是作为冷静的看看,在一旁不以为意。 青青会与时鹤置气,但也最长不超过两日。 有什么办法呢?偌大的苍鹭院,只剩他们两个人。 宗主言青青根骨奇佳,所言不虚。青青虽入门晚,但一招一式都是时鹤亲教亲授,一点儿弯路也没走。剑修本就是极看天赋的道门。 青青与缚水已是磨合得极好,他握着剑行走间多了几分剑修气度,不再似小孩偷了师兄的剑玩。他的剑法干净利落,张弛间有了自己的风格。 一日,青青练剑后歇气间,他照常将头靠在柱子上休息。 突然,青青抬起头,愣愣地盯着那根朱红圆柱。 他冷不丁开口,“师兄。” “嗯?”时鹤抬眼,平静的灰瞳望过来。 “我是不是……长高了。”青青盯着那朱红圆柱道。 这柱子上有一道他练剑时不慎留下的剑口,从前他靠着这柱子休息时,头顶堪堪抵住这剑口。 方才他发现,那道剑口如今是在他眉毛左右的位置。 时鹤目光扫过青青,只“嗯”一声。 十五岁本就是少年抽条长成的年纪,一不留神便窜高了一大截。 青青早就习惯时鹤的寡言少语,他抬手抚摸那道剑口。 他在师兄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高、长大了。 青青心想。 若是再见,青青还要把所学的精妙剑法都展示给他们看,他们一定会很为他骄傲吧,他踏上了自己的道。 【作者有话说】 青青生气:惩罚是今天不跟时鹤师兄说早了! 第20章 光阴飞逝,转眼几个月过去。 北境的冬日总是来得早,天气肃清,繁霜霏霏。 书室里。 为了舒适,青青搬了张毯子来,书室本就不大,一张毯子占了满了书室中央。 书室的门敞开着,今日是难得的晴天,有暖阳照进来。 青青趴在毯子上,正对大门迎着外头的日光。他懒懒地趴着,面前摊开了三两本书。 时鹤则端坐在右面的书案前,手里拿一卷书,一丝不苟。 每日上午卯时,时鹤会教青青练剑,下午的时段则由青青自己支配,或练剑或来书室看书。 青青脚向后翘起,一点一点的,他随手翻了一页书。 手枕得有些麻了,青青换了个姿势,他余光扫过时鹤,不由得撇嘴。坐到有太阳的地方不好么?非坐在那阴恻恻的角落。 青青不理会他,低下头继续看书,嘴里嘟囔着书里的内容。 在苍鹭院的日子里,青青学会了自说自话。若非如此,整日跟着时鹤嘴里三两个字地蹦,怕是说话的能力都得退化。 青青嘀嘀咕咕的声音钻入时鹤耳中,他抬眼一觑,旋即低下头,不受影响地继续看书。日积月累的习惯,时鹤早已适应青青这人是不安分的,他在某处便要弄出些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