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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 第88节

    花灯做成波斯犬的样式,将猎犬体态拿捏得极到位,可谓栩栩如生。

    除了,没有画眼睛……

    看清楚这盏花灯,云莺有一瞬愣怔,又拧眉。

    她去看赵崇,赵崇单把那盏花灯取过来摆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复取过一支玳瑁管紫毫笔, 蘸满墨汁, 递给她。

    “这盏花灯只差爱妃点睛之笔。”

    赵崇冲云莺微微一笑,那支紫毫笔也被塞到云莺手中。

    这盏花灯乃是他熬得两宿亲手做出来的。

    云莺说要他画龙,她点睛,但她之前所做乃是一只波斯犬花灯,他便也照着阿黄的模样做出这盏花灯,只待她将眼睛画上,便成了——也如她之前所说,她出过力,可以理直气壮拿去今日灯会上展示。

    那日将她那盏花灯收走,她离开后,他也猜到她不会另做一盏。

    他连续两日牺牲睡觉的时间,亲手做出这一盏波斯犬花灯,想必她会喜欢,也会心生感动。

    更说不得投桃报李,往后对他比从前要更好。

    手中捏着紫毫笔的云莺依旧拧着眉静静看自己面前这盏波斯犬花灯。

    半晌,她问:“这盏花灯……莫不是陛下亲手所做?”

    赵崇脚下挪一挪步子,从身后拥住云莺,握住她拿着紫毫笔的手,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语气淡定道:“不过花得两宿便做出来了,算不得什么。”

    两宿?

    云莺仰面去看赵崇,仔细瞧一瞧,眼下果然两片青黑,显然不曾休息好。

    花灯的描摹看得出来出自赵崇之手。

    好歹她之前曾得过皇帝一副阿黄的丹青,并且那画挂在月漪殿内,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看也看熟悉了。

    见云莺心下明白他的辛苦,赵崇心中微感得意,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

    他看着她说:“朕身体康健,便熬上两宿也不妨事。”

    云莺收回视线低下头。

    避开赵崇的目光,她只觉无言以对,忙到要夜里不休息才有时间做这么一盏花灯,何必呢?

    正当竖起耳朵等着云莺感动与欢喜的赵崇听见一声“何必”,嘴边的笑容顿时凝滞住。他这么费心费力,便得到一句“何必”?赵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无须如此的。”

    云莺拿着紫毫笔重新去蘸墨汁,尽量轻声细语说,“陛下的身体远比一盏花灯要紧得多。”

    赵崇听言,心绪稍缓,原是关心他的身体才觉得不必。

    他唇边笑容依旧,凑近吻一吻云莺的耳朵:“是朕自己想要做的。”

    花灯已然做好,云莺自也乐得笑纳。

    总归没道理白白浪费皇帝陛下这两夜的辛苦。

    只是当真要她下笔“点睛”,云莺多少担心会将这么好看的花灯给毁了。

    哪怕不毁,恐怕也要多出“败笔”。

    赵崇见云莺犹豫,反而一笑,再次握住她的手:“别怕,朕陪你画,若画毁了便算朕的。”

    下一刻,那波斯犬花灯有了眼睛,也没有被毁,云莺长吁一气。

    花灯晾在书案上。

    赵崇牵着她离开书案去净手,少倾拿帕子替她擦去手上的水珠才带她走向罗汉床,两个人相继坐下喝茶。

    荣安县主的那一盏花灯便搁在罗汉床榻桌上。

    云莺想要不看见也难。

    她抱着茶盏慢慢喝得两口热茶,同样辨别出榻桌上摆放的这盏花灯应出自某个小娘子之手。

    尤其是,花灯角落处用簪花小楷写着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若非出自小娘子之手,却更有趣了,但料想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赵崇被云莺心里不正经的想法噎住。

    他不动声色摸一摸自己的衣袖,斜眼看云莺,似不经意的语气问:“爱妃觉得这盏花灯如何?”

    这是一盏并蒂莲花灯。

    旁的不说,在上元节的灯会上这盏花灯的寓意便很好,何况做工精巧,惟妙惟肖,望之仿佛在欣赏夏日莲花。

    搁下茶盏的云莺从攒盒里掂一块芝麻糖,点点头客观评价道:“好看。”而后才将那块芝麻糖塞入口中,一点一点咬碎,平尝着满口芝麻的香以及糖的甜。

    “花灯固然好看,却可惜。”赵崇慢悠悠说。

    云莺抬一抬眼,看着他,没有听见为何要“可惜”,反而瞧见他取过火折子,将花灯点亮。

    “陛下为何说可惜?”

    未能等到下一句话的云莺只得主动开口追问。

    赵崇又去看一眼那并蒂莲花灯。

    他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对云莺解释:“红烛里被添了催情香。”

    云莺:“???”

    明知被添了催情香,还点灯做什么?

    警觉并深深怀疑皇帝又在打白日宣yin的主意,云莺立时凑过去费劲将那花灯吹灭,没好气斜睨一眼赵崇。

    今日可是上元节!

    才吃下的那块芝麻糖忽然不香也不甜了。

    云莺站起身,冲着赵崇一福身道:“陛下诸事忙碌,臣妾也不便多打扰,臣妾先行告退。”

    赵崇也站起身,忍笑把人拉到身前:“爱妃跑什么?”

    呵!

    云莺踮脚伸手揪一揪赵崇的耳朵,在他耳边道:“陛下休想!”

    话音落下,她离开赵崇身前,退开两步。

    然而从侧间出去前却不忘去书案提走那盏波斯犬花灯。

    赵崇含笑看云莺走出侧间。

    待到收回视线,再看见榻桌上的这盏并蒂莲花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夕他已将话说得十分明白了。

    若忠武王妃和荣安县主依然不死心,便不怪他不顾逝去的忠武王的面子。

    云莺提着花灯从勤政殿出来才觉得自己这样招摇得很。

    不过她招摇事迹太多,无非再多上一件罢了。

    但当准备乘轿辇回月漪殿时,耳边传来荣安县主的声音:“淑顺仪娘娘。”云莺只得回头去看,望见将自己打扮得娇艳的荣安县主,她勉强扯了下嘴角,客客气气回:“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目光在云莺手中的花灯上凝滞一瞬,随即才望向云莺,面上浮现一抹略羞赧的笑。

    “我今日要拿去灯会上的花灯在陛下这儿,是以过来见陛下。”

    乍听倒以为是皇帝为她准备的花灯。

    奈何云莺才从勤政殿出来,又见过那盏并蒂莲花灯,顿时明白过来,那盏并蒂莲花灯其实是荣安县主的。

    催情香,真有胆量啊。

    云莺再次对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荣安县主打心眼里佩服。

    前世她只知荣安县主未入后宫。

    岂知荣安县主如此“胆色过人”……可惜这些努力全都要白费。

    “荣安县主请便。”

    思及皇帝已经晓得那盏并蒂莲花灯里的玄机,云莺看荣安县主,便生出两分假慈悲的同情。

    荣安县主见云莺听过自己的话却不为所动,似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说:“淑顺仪可知皇城内外诸多风言风语?”她眸光闪一闪,慢慢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膝下尚无子嗣,本该……”

    云莺听过两句便晓得她想说些什么废话。

    当下直接将荣安县主的话打断。

    “陛下确实宠爱本宫,可这与县主有何关系?县主以何种身份,来管陛下后宫里的事情?”云莺似笑非笑看着荣安县主,口中一点儿都不留情,“再则,本宫如今不是有身孕么?”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荣安县主莫不是忘了,本宫已怀上龙嗣?”

    一句“何种身份”令荣安县主瞠目。

    能真正去管皇帝陛下后宫事情的人唯有皇后娘娘,有些事,哪怕负责掌管六宫的贤妃与良妃也是不可过问的。

    云莺却懒得同她多说。

    只在坐进轿辇里后顺便多刺激荣安县主一回:“说来倒巧得很,本宫也是特地过来取花灯的。”

    荣安县主听言,瞳孔微缩。

    她咬唇,未及开口,云莺所乘坐的轿辇已慢悠悠离去。

    只是在云莺离开后,荣安县主未能见到皇帝,甚至未能进去勤政殿。

    皇帝吩咐夏海送她出宫,把她送回王府。

    夜里宫里的一场上元灯会上,荣安县主没有出现,那一盏并蒂莲花灯更不可能会出现。而后宫妃嫔们所做的花灯展示在御花园里,加上宫人们布置的各色花灯,将冬日的御花园装点出别样的热闹。

    沈文茵随妃嫔们一道跟在皇帝陛下与太后娘娘身后欣赏着花灯。

    未几时,她听见人群中出现一声惊呼:“血!好多血!”她心头猛然一跳,朝云莺望过去。

    沈文茵看见云莺身上的衣裙脏污了。

    裙摆上大片的红,她愣在原地,脑袋骤然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