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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玉 第226节

    而他心中对白发道人充满了忌惮。因为他知晓,白发道人是另一人的徒弟,一定是向着另一人的。

    可谁知,白发道人竟是在他不知晓的时候,收了一位女弟子,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用法宝混进宗门,叫他也未能发现。

    但好在,上天有眼,叫那弟子的法宝失了效,让他认了出来。

    于是他终于有了理由将这师徒二人扣了起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如何作为,步惊川与秋白便来了。

    第315章 太云之乱·零七

    这一系列作为,叫步惊川咋舌,“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那生魂敢怒不敢言,看向他二人的目光还有些畏惧,“你二人……为何会问千年前的事?”

    这二人对于千年前所发生的事的了解,绝非只是听说这么简单。

    “你想知道?”步惊川笑了笑,“但是我怎么保证你不会说出去呢?”

    那生魂做出指天发誓的姿势,“我,我以我的道心起誓!”

    步惊川却只是笑了笑,“你能够违背良心为魔族做事,你觉得你的道心值多少钱?”

    “况且,我也不相信你。”步惊川说着,将手轻轻覆到那生魂的头上,“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那生魂脸色巨变,下一刻,生魂在步惊川手下的面孔被生生撕开,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步惊川的灵力震碎了

    步惊川目光沉沉,缓缓收回了手。

    这是苏长观追查了千年的叛徒,却未料到会在千年后,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发现。也算是,他为苏长观了却最后一件心愿。

    “不问了?”监兵等步惊川动完手,才开口问道,“便这么结束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若是以监兵的修为,恐怕以步惊川刚准备动手的那一下,便能够制止他了,可监兵就是这般,等他都做完了,才开口询问。

    “我也没有其他要知晓的了。”步惊川如实回答道。

    他低头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方才那生魂还跪在此处,只是此刻魂魄被震碎,已然什么也没有剩下。

    生魂就是比活人好,向着活人动手,他还嫌脏。至少,没有溅他一身的血。

    监兵像是忽然想起来那般,提醒道:“那你打算如何同太云门那边交代?”

    毕竟方才太云门长老们都是看着他们带着这生魂来到此处的。

    “不交代。”步惊川道,“同他们说这生魂畏罪自杀。”

    说着,他微微合上眼,想呼出胸中一直憋闷着的这口闷气。

    方才那生魂的一段话,像是将他扯回了千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一想到当年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才使得北斗星城覆灭,他心中那股气便无法平息。

    他的七位师父们舍生也要护住的北斗星城,他拼尽全力不惜祭阵也要护住的北斗星城,竟是被几个人族出卖给了魔族,若是他当年有半分犹豫,没有选择祭阵,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星斗大阵失效,届时,在白虎域抵御魔修的监兵,若是有一日撑不住了,便会叫那些魔修突破防线,深入到道修的地界中来。

    届时,整个人族都将会面临异常血光之灾。

    如今再看当年关于道魔大战的记载,不少人的评价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殊不知背后还有一个星斗大阵的机密。星斗大阵就如那春雨,润物细无声,无形之中,将所有人都护在了身后。

    而当年那场大战之惨烈,非是当年的亲历者,也说不出当年的景象。因此,在这千年之后,甚至被那些自视甚高的后辈,评价一句“雷声大雨点小”。

    若是真能如他们所说那般,恐怕是当年所有亲历者都希望精力的。

    可对于那些亲历者而言,失去挚友与挚爱的痛苦是真的。

    因此,尽管修士元婴以上修为能够有上千年的寿命,可经历过那场千年前浩劫的人,却没有几人能够活到如今。

    正当他在努力平息着自己激荡的情绪之际,忽然察觉到有人朝他靠近。

    有了方才的检讨,他这回迅速地察觉到了向他靠近的人。

    可不知怎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在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与曾经站在他身旁的人的共同之处后,却并不排斥对方的接近。

    毕竟,那还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他的头被按在了眼前这人的肩膀上,那人还低声同他道:“都过去了。”

    他不想睁开眼,哪怕他知晓睁开眼也会是那张熟悉得几乎镌刻在他脑海中的脸,不会有分毫差异,可他知晓,那就是不一样。

    他努力告诉着自己,那是不一样的,可在这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之中,他却忽然不想继续挣扎。

    他这些时候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很累,只是想短暂地逃避一下事实。

    于是他闭着眼,任由对方将自己压在怀中。

    许是步惊川太久没有放松地休息过了,他竟然是站着便睡着了。

    甚至在别人挪动他的身体时,他自己也没有半分察觉。

    他看见眼前是一间陌生的房间,而他正躺在这陌生的床上睡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xue,却在手背不小心触碰到自己身后柔软的皮毛后,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监兵化出的白虎圈在其中,就好像……好像是秋白同他相处时,最喜欢的那般。

    他虽然见过秋白化作人形,可他却从未见过监兵化兽形,而不出他所料地,监兵的兽形与秋白的兽形其实是一模一样的。每一道条纹、每一个印记,都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大小,分毫不差。

    而他们将他圈起来的动作,也是一样的细致周到、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监兵的注意,监兵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不再休息一会儿?”

    步惊川揉了揉额角,道:“不必了,于任凌那边情况怎么样?”

    “孔焕已经将她们救出来了。”监兵道,“她们此刻在另个院子中休整,只不过听说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休整好,你若是想要问话,眼下恐怕还不行。”

    步惊川看了眼窗外,窗外夜幕沉沉,显然是还是夜间,常人这个时候也该休息了,他这般时候打扰也确实不好。

    只是他此刻刚醒,还没有多少睡意,于是他拉着监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睡了多久?”

    “你从下午开始睡的,到现在应当快有四个时辰了。”监兵道,“我见你累得慌,就没叫醒你,带了你过来此处。”

    步惊川意识到有些不妙,“谁给你引路的?”

    监兵如实答道:“孔焕。”

    步惊川登时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只是找个生魂问话,都能直接累得他站着睡过去,好在那时候除了监兵以外,在场也没有别人。

    而孔焕是知晓他与秋白的关系的,尽管孔焕不知道秋白与监兵的关系,可这二人的面容毕竟落在孔焕眼里都是一个样,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步惊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想太多,心神消耗太大。”监兵看他神色,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从悬河鬼域回来后,你什么时候轻松过?”

    步惊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也没料到从那时候开始,秋白便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而秋白注意到的事情,既然在秋白的记忆中,对于监兵而言,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他未想到会这般明显,会被秋白看了去。

    而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与秋白几乎是同吃同住,秋白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常也不奇怪。

    他转头看向监兵,监兵此刻是兽形,即便有什么神色变化,也不如他这般明显。

    这简直就是犯规。

    步惊川有些泄气,不再指望能从监兵脸上看出些什么。

    “习惯了。”他淡淡道,他不欲再做辩解,便这么一句话,摆出了叫监兵随意谴责的姿态。

    监兵似乎是有些生气,道:“你便不能将你想的说出来?你从一开始便是这样,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堪堪知晓真相。”

    步惊川本不欲理会监兵这堪称无理取闹的说法,可他忽然又想起——一开始。

    监兵与他,也并没什么可以称之为“一开始”的过往。

    他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监兵正盯着他,此刻,眼前的监兵与他记忆中的秋白完全重叠。

    是啊,他二人本就是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硬要在自己的心底里给二人区分开来罢了。

    此刻在质问他的,从来都不是监兵,而是那个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经历过很多事情的秋白。他们早就亲密得密不可分,因此才会因为他的隐瞒会这般生气。

    而他也忽然想到,秋白当时从未与他商量过融合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秋白什么时候找上了监兵。

    ——是否便是为了惩罚他向来都不同他说一声便决断,所以秋白要这般惩罚他。

    可这般的惩罚,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可此时仔细一想,秋白似乎从悬河鬼域归来后,便偶尔会露出几分心神不宁来。他那时候的心思还放在别的事情上,因此,就连秋白的异常都未能分去他的太多关注。

    而秋白也因为不想叫他担心,一直压抑着自己心底里的不安。他是否知晓当时秋白心中有多不安,有多不舍?

    可他的眼中只有别人,永远没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边的秋白身上。甚至在最后那段时间的秋白,还需分神为他考虑,还需同他一起,为与他们无关的人考虑。

    是他愧对秋白。

    他缓缓朝着监兵靠近,仿佛靠近了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的秋白。

    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到了监兵的脸上,细细抚摸过监兵的脸。他的指尖勾勒过监兵的眼角,摩挲过监兵的脸庞。

    而监兵化出的白虎,便只这么安静地在原地,任由他动作。

    “对不起。”步惊川轻声道,“是我的错。”

    第316章 太云之乱·零八

    第二日,在监兵的带领下,二人去寻了孔焕。

    孔焕不被允许进入于任凌与她师父所在的院落,因此只能站在围栏外眼巴巴看着门口,指望着什么时候能够等到于任凌出来。

    见二人并肩走来,孔焕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意识到了二人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同。

    孔焕巴眨了下眼睛,问道:“和好了?”

    这回,他没再避着监兵。

    监兵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步惊川身上滑过,叫他寒毛都竖了起来。

    步惊川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愿同他再在这话题上纠缠下去,于是问道:“情况如何了?”

    “不知道,”孔焕老实回答,“她们二人被困在一个阵法之中,我昨日与不少太云门弟子费了些劲才将这阵法打开,将她们送往这处。自昨日将她二人送进去后,我便没见她们出来过。”

    “许是她二人还需要些时间恢复。”步惊川道,说着,他也往那院中看了几眼,“毕竟先前也不知她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孔焕摇了摇头,“我将她们救出来的时候,她们一句话都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