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 第94节
汪文康揽着美人立在雅香楼二楼,往下望去,被给商卒让路的马车吸引了目光。 “是赫延王的马车。”身边人奉承主动说。 汪文康的视线越过驶走的两辆马车,停留在驻足在路边的少女。将要收回视线的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他指了指,问:“那个是谁?怎么有几分眼熟?” “是祁朔的meimei。” 汪文康恍然大悟。他重新将目光落在祁山芙的身上,祁山芙正提着裙角转身。她侧过脸,笑盈盈地跟小桃说话。春日的暖光照在她身上,让汪文康隔得这么远,也嗅到了少女的芬芳。 他慢悠悠地说:“那个小矮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马车到了赫延王府停下来,寒酥刚下了马车,就听见笙笙的一声“jiejie。” 寒酥微惊,转眸望过去,看见寒笙立在门口面朝着她的方向,她翘着唇角,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也隐约有笑意。兜兰弯着腰凑到她耳边正说着什么。 必是得知寒酥今日要回来,寒笙才会早早让兜兰领她过来等着。 “笙笙!”寒酥快步朝她奔过去。 寒笙在听见jiejie声音的刹那,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迈步,且伸出手臂。jiejie的味道越来越近,她看不见却仿佛能清晰看见jiejie奔过来蹲在她面前。 她终于抱住了jiejie。 寒笙将脸埋在jiejie的怀里,再软乎乎地唤一声:“jiejie!” “是jiejie回来了。”寒酥摸摸她的头。 寒酥直起身,面朝封岌和老夫人的方向规规矩矩地福身:“将军、老夫人,我带着meimei先回去了。” 她牵起meimei的手往朝枝阁去,脚步轻盈。一路上,姐妹两个有说不完的话,伴着柔笑。明明只是分别了几日而已,偏要把这几日的缺失补全。 甚至接下来的两日,寒酥也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meimei身上。陪她写字,听她吹奏刚学会的笛曲。当然也会亲自陪她去衔山阁施针。 比起读书练字或笛曲,寒酥更关心meimei的眼睛。她略紧张地向师太医询问治疗情况。 虽然寒笙现在仍旧什么都看不见,好似没有效果,可师元良却信誓旦旦地点头。 “那就好。”寒酥将meimei的小手放在掌中,轻轻握一下。 寒笙转过头来,朝着她的方向灿烂一笑。 傍晚时分,余霞成绮。 寒酥牵着meimei从施针的房间出来,看见庭院里的小木马。她昨日就想问了,今日才问:“怎么多了这个?” 兜兰在一旁笑着说:“头几天有回下雪夹杂着冰雹,笙笙吓得哭鼻子不敢睡。第二天来施针的时候连连打哈欠,她这一打哈欠,施家小郎君手里的银针就偏了地方,给她扎疼掉了金豆子。小郎君就弄了这么个木马来给笙笙赔不是。” “你别说了,我才没哭……”寒笙窘得往jiejie身后藏。 寒笙弯唇,柔声问她:“银针偏了,可扎疼了?” “不疼!”寒笙朝兜兰哼了一声。 ——还是jiejie对她好,首先关心她疼不疼,而不是像兜兰这样笑话她! 寒酥瞧着meimei向兜兰哼声,却有一点惊讶。这举动对寒笙来说,不代表讨厌。相反,她很喜欢兜兰。 寒酥温柔望着meimei,发现meimei最近的笑容多了不少。 第二天寒酥带着meimei来施针时,师从初有事出府了一趟,让她们先等一等。 寒酥牵着meimei去坐木马玩。 姐妹两个笑着。 能够治好眼睛的希望,让她们短暂回到过往的无忧岁年。 不多时师从初从外面回来,寒笙跟他进去治疗。 寒酥没跟进去。她坐在木马上,时不时慢悠悠地晃一下,仰脸感受着大好春光。 许久之后,寒酥鬼使神差地回头。 封岌立在树下,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寒酥微怔,赶忙从木马上下来,整理了下裙子,规矩福身。 封岌朝她走过去,问:“喜欢木马?” 她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寒酥不回答,而是瞥一眼封岌的衣着,问:“将军要出门?” “太后寿宴。”封岌道。 寒酥垂眸向一侧让开了一步。 封岌望着她端庄的身姿,眼前浮现她和meimei嬉闹时的轻松活泼模样。他不自知地挑了下眉。她还是不端正的时候好看,不管是嬉闹还是狠绝,又或者风月无边时。 “将军。”寒酥突然低声唤他一句。 封岌已走过她身边一步,闻言俯身侧耳。 寒酥抿抿唇,小声说:“有伤在身,不要饮酒。” 封岌的唇畔慢慢漾开一缕笑。 封岌本该养伤,可他将受伤之事瞒下来,自然不能缺席太后的寿宴。歌舞不歇觥筹交错,有文臣武将向封岌敬酒,他威严一句“今日不饮酒”,无人再敬酒。 圣上转头看向他,上下打量,欲言又止。 又是一场曼妙的舞蹈退场,谢云苓登上舞台。年纪不大的她却在这样的场合完全不怯场,她脆生生地说:“有一篇赞文,献给赫延王。” 一个时辰后,寒酥正给封岌做衣裳时,宫里派人进赫延王府,请寒酥进宫。 第75章 三夫人得了消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赶忙向召请的内宦询问何事。大太监微笑着,摇头不语。纵三夫人塞了银子,他也不接。 这让三夫人心里更没谱了。 三夫人忐忑地将寒酥拉到一边询问:“你可知是何事?” 寒酥摇头。她也完全没有头绪。 三夫人心道身为长辈自要安抚晚辈才是,她拍了拍寒酥的手背,安慰:“别担心,你就走这么一趟。礼数周全些,上面的人物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三爷坐在一旁逗他那只鹦鹉。他听出三夫人语气里的担心,插嘴一句:“要是有事找你二伯父。” 三夫人摇头反驳:“小酥向来怕赫延王,哪敢去找他啊。要不,你陪她走一趟吧?” 寒酥赶忙说:“不用劳烦姨丈了。” 三夫人越发觉得靠谱,推了三爷一把,道:“开春了,外面暖和。你陪孩子去一趟。” “真的不用了。”寒酥急忙又说一句。她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三爷用小银签子戳一戳鹦鹉翅膀,问它:“你说我去不去?” 三夫人提声:“去!” 鹦鹉歪着头,学三夫人说话:“去!去!去!” 三爷指着它笑:“平日里我教你说话你就学不会,学她倒是学得快。”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起身,朝侍女招手,让她给他拿他的貂皮大袄。 已经过完了正月,最近天色正暖,他还是要穿他的貂皮大袄。 寒酥还想拒绝,三夫人瞪了她一眼。 三夫人亲自将人送出门,她立在门口目送马车走远,心里隐隐有不安。她有个不好的猜测——祁家拒绝赐婚这件事当真结束了?祁朔当初拒婚说自己有婚约,可后来和寒酥又没成。这……有婚约吧,静鸣公主可能不高兴。他俩最后没成,祁家又会不会被治个欺君罪? 三夫人胡思乱想了好一通,仍是觉得当初祁朔拒婚的事儿办得不漂亮。不管寒酥有没有和他成亲,寒酥总是得罪了宫里的公主。 寒酥和姨丈由内宦引路,穿过御花园走向今日为太后祝寿的昌蕤园。丝竹之声悠扬,伴着些余愉的说笑声。 还没走进昌蕤园,寒酥先遇见了恩师羿弘阔。羿弘阔亦是被内宦从宫外接进来。 “师父。”寒酥福身。 “你也被召见了?”羿弘阔问。 寒酥点头,问:“难道是因为那幅山河图吗?” 原先寒酥不知为何被召见,可她和师父同时被召见,让她不由联想到和师父一起完成的那幅山河图。 再往前走就到了昌蕤园,师徒两个便不再交谈。 内宦先进去通禀,得了传召,寒酥和羿弘阔才往里去。封三爷亦跟进去。 舞台上正在进行着舞蹈表演,可是园内坐席之上的人都纷纷将目光从表演上移开,望向走进来的一行人。 封岌也转过脸望过去。 本就是个威严的人,今日又拒了一切敬酒,更是让旁人以为赫延王今日心情不好,不敢靠近。 寒酥与恩师、姨丈一起行礼拜见。 得了声“免礼”,寒酥规矩地直起身,垂首静立。 “听说这幅祝寿的山河图,是你们二人共同所绘。”开口的人不是圣上或太后,而是皇贵妃。 皇后被废,皇贵妃是今日后宫妃嫔里唯一出席之人。 “回皇贵妃的话,正是。”羿弘阔道。 “哦?”皇贵妃慵懒抬眼,“你们二人是何关系,为何要一起画一幅画?” 羿弘阔解释:“雪意是我的学生,这幅山河图工程量比较大,老朽年迈,有些体力不济,便找来学生一起完成。” 原本是因为交画之前的那段时间正好赶上羿弘阔长姐弥留之际,他无意作画,又想去陪伴,才将这幅画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寒酥。只是长姐前日去了,而今日是太后寿辰,提到白事要犯忌讳。羿弘阔不得不稍微改了下说辞。 “是吗?”这次开口的人却不是皇贵妃,而是四公主静萍。四公主静萍道:“这幅画看上去完全看不出两个人的手笔,很像一个人完成的。” 静萍公主轻蔑地扫过寒酥,再悠悠道:“老先生画技精湛,你这学生看上去却很年轻,若是二人合作画完,怎么会看不出两个人的痕迹?难不成……” 静萍公主没了尾音,不说了。 一旁的静鸣公主皱皱眉,看向静萍公主轻咳了一声,静萍公主瞥过来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雪意是我的关门弟子,自小于丹青一途颇有天分,老朽更是倾囊相授将毕生所学教于她,她师承于我,在作画技法上都很相似。因为要让整幅画和谐,我们师徒二人更是故意用了相同的技法,所以才瞧不出两个人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