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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捉婿,我捉到皇帝了 第27节

    第28章 感受他的感受

    刘小武本还想坚持留下, 后被赵酀几句忽悠,他到底是跟着西园走了,是个大太监送他们出宫, 一路都很恭敬,客气极了。

    他们俩离开皇宫,过了起码得有一刻钟,才渐渐回神。

    两人都觉得哪里不对, 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赵酀已经有意无意地在透露自己的身份, 试问,一个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亲自过来服侍你, 禁卫副使亲自给你们赶马车, 他们两个不过是余心乐的跟班,出宫还能得个大太监相送, 更别提余心乐还直接躺在长乐殿的床上折腾着喊被下毒,这都没人来治他个不敬之罪。

    这是一个状元能办到的事儿?

    但凡换个人, 早就想到其中缘由。

    只可惜, 人以群分, 余心乐, 包括他的两个跟班都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他们俩走后, 余心乐还坐在床上,任由身后赵酀帮他梳头发, 屋内有淡淡的薄荷香, 安静至极, 气氛很令人放松, 余心乐不由便有些困,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赵酀怕拽着他的头发,叫他疼,索性将他揽在怀中,叫他背靠在自己胸膛,脑袋搭在自己肩膀上睡觉。

    余心乐还当真睡着了。

    赵酀则是招手,进来名宫女,这也是他母后那边的宫女,赵酀五岁就已离开这座宫殿,从未被宫女服侍过,这些年也都是跟些汉子相处,他根本不适应身边有女人,若不是作为皇帝,总要入乡随俗,就是那些太监,他都想全部撵走。

    但是到余心乐这里,赵酀觉得还是温柔漂亮的宫女们比较能照顾好他,再者以余心乐过于丰富的想象力,看到一群侍卫说不得又以为是要来抓他。

    赵酀才临时从他母后那里借了些宫女来。

    例如目前这位,也是曾陪母后在冷宫里待了二十年的,性格很柔和,她手上动作又轻又快,借由这个姿势,帮余心乐束好发髻,再戴上他的小玉冠,宫女朝赵酀福了福,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余心乐睡了得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赵酀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看他睡觉,心中更是为其称奇,这辈子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方绝对安全。

    余心乐方才还吓得又哭又折腾,这会儿却睡得这样安甜,实在是叫人羡慕。

    会不会也是这个缘由,待在余心乐身边,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也不觉无趣?

    似乎每次都能从余心乐身上发现新的、有趣的东西。

    到了时间,余心乐慢慢醒来,他揉揉眼睛,还没意识到这是在哪里,直到睁开眼,看到头顶赵酀的脸,他傻傻看了片刻,瞪大眼睛慌忙坐起身:“我,我睡着了?你为何不叫我!”

    赵酀扶住他还有点晃的身子:“看你睡得香甜,便任你睡了。”

    “……”余心乐难为情地摸摸耳朵,转而又得意,“我也是在皇宫里睡过觉的人了!”

    赵酀微笑点头。

    这会儿睡饱喝足,心里也不再害怕,余心乐脑袋终于清醒,他开始问正事:“赵兄,你能否给我讲讲,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的陛下,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倒也不怪余心乐,赵酀五岁去岭南时,就是他爹娘都互不认识,还不曾成亲,等到他出生再长大,赵酀的痕迹早就被刻意抹去,谁又会与他一个孩子提这些事?

    赵酀点头,正要开口,余心乐又急急道:“还是算了,这是在皇宫里呢……”

    “陛下不是这种人。”

    “……他人再好,这是在背后说人家的闲话哎。”

    赵酀便靠近他一点点,低声道:“我们小声说即可,他听不到。”想了想,又补充,“他没有趴在屋顶听人说话的习惯。”

    “……”余心乐再摸耳朵,有些尴尬。

    赵酀已经问他:“你可听说过江南颜氏?”

    余心乐点头:“我听说过,他们家曾是江南首富,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没落了,我们江南的百姓也不太敢提起他们,我曾偶然听闻,问我爹娘,我爹娘还不许我多问。”

    “颜氏一族,是被先帝害死的。”

    “……”余心乐瞪大眼睛,“怎,怎会这样……”

    在余心乐心目中,皇帝们或许喜欢趴在屋顶偷听别人家闲话,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吧?总要有个缘由吧!

    毕竟是天子啊!天子应该保护百姓才是!

    他们家也是首富,在他看来,坐到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谨言慎行,谁又敢做违法犯罪的事儿?

    “当年,先帝还年轻时,先帝的父亲,也就是我朝的开国太|祖,因为国库空虚急需银钱,才为先帝娶了颜氏独女为皇后……”

    赵酀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丢的又不是他的人,况且是说给余心乐听,他一一将事情道来,余心乐听到颜氏女被诬赖与外男偷情关入冷宫多年,再听赵酀小小年纪就被贬到岭南去,已是愤怒不已。

    他太知道这种感受了!王知府看中的不也是他们家的钱吗!

    赵酀又平淡地说起自己五岁之后的生活:“离京时,本也有亲信一二相随,很快,女的在途中全部被糟蹋再杀死,男的则是挑断手筋全部扔下山崖,只有一个老嬷嬷与她的孙子,因为太老、太小,才被勉强留了下来,即便如此,老嬷嬷藏在身上的金银也全被掳去。

    “随行的侍卫肆意就能欺负他,不给吃的,也不给穿的,对他又打又骂,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进入岭南地界后,他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在经过一座山谷时,侍卫们记得王贵妃的吩咐,将身无寸缕的带到山谷深处,直接将他喂给狼群。”

    余心乐听到这里,已经双手捏紧拳头:“后、后来呢……”

    “当时是冬季,但岭南较暖,也是他命不该绝,他没死,也没被狼群吞吃,反而找到一头被猎人的捕兽夹捕获的小狼崽,他生吃狼崽的血rou,再用狼崽的皮毛包裹自己,就靠这只小狼崽,他捱过半个月。”

    “再后来呢……”余心乐想到那场景,眼睛已经不由变得红通通,声音里也带有颤抖。

    赵酀却是更为平静:“后来,侍卫们来验收成果,顺便带回他的尸骨好给王贵妃交差,谁也想不到才五岁,身无寸铁的他能活下来,只来了两名侍卫,他躲在树上,用精心打磨的骨刺,刺瞎那两名侍卫的双眼,再杀死他们。”

    余心乐此时已不敢呼吸,紧张地盯着赵酀看。

    赵酀继续道:“侍卫们身上有干粮,有武器,他吃饱后,砍下两个侍卫的脑袋,提着就离开了山谷,找到还在路上的车队,用在山谷里找到的迷雾花作成的药粉,迷晕整个车队,将他们捆绑起来。

    “那些人醒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两个人头,他问那些人是否愿意归顺,愿意的必须吃下他喂的毒药,不愿意的全部跟那两个侍卫一样的下场,就这样大半愿意归顺他,剩下的被他一把火烧了。”

    赵酀忽然回眸看向余心乐,定定看着颤抖厉害的他,问:“你是觉得赵酀太过残忍吗?”

    余心乐怔了怔,颤抖道:“有一点残忍……”

    赵酀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余心乐并未察觉,只是很快又道:“可,可他不是被逼的吗?他如果不这么做,死的就是他,他早就被狼群吃掉了,那个可怜的老嬷嬷和她的孙子怎么办,那些已经死去的男男女女怎么办,还在宫里的颜皇后怎么办,而且明明是那些坏人更残忍……”

    余心乐越说越激动:“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他们有什么错呢,只是因为有钱?当权者们为何总是如此?钱财而已,我爹常说,千金散尽还复来,若要钱,给就是,为何要了别人的钱,却还想要别人的命呢?!我们存活于世,不论身份,所求的不就是好好在这世间走一趟吗?谁的性命不宝贵?”

    余心乐这是想到了自己,赵酀听到他说“不残忍”的时候便已回过神,此时见余心乐这样,心中不由后悔,他赶紧揽住余心乐,宽慰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家差点就要成为第二个颜家!”余心乐依旧激动,想说什么,却又半晌无语,他直喘气,赵酀吓得赶忙帮他顺气:“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却没想到,余心乐猛地又吸一口气,忽然就痛声哭起来。

    赵酀都有些蒙,余心乐边哭边道:“若有人要害我,我身上有很多防卫的手段,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地逃,我能找到很多人帮我,我爹娘在我还未出生时就已帮我准备。可是,可是他才五岁啊……怎么会这样……”他抓紧赵酀的手,“他太可怜了……没有人帮他,他才五岁呢……这二十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竟然还能成功复仇,杀死仇人,救出自己的母亲……”

    余心乐完全沉浸在这件事中,低头始终在伤心地哭。

    设身处地地想,余心乐觉得这就是个死局。

    然而遥远的二十年前,却有那样一个可怜却又异常坚韧的孩子走了出来。

    赵酀怎么劝也劝不住,他索性揽住余心乐的腰,余心乐哭得浑身无力,嵌在他的怀中,赵酀便也趁势抱着他。

    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一个人静静地听。

    赵酀曾以为,一个人永远无法感知另一个人的任何感情。

    如今,余心乐却在为五岁的自己哭成这般。

    这些年,觉得苦,也不觉得苦。

    苦是真的苦,不觉得苦是因为早就看透一切,心中唯有复仇,也想不起这些苦,可是偶尔想起这些往事,总会不自觉地陷入一种魔怔的状态,心中好似有万般戾气要发泄,却又无处可发泄,进而反会憎恨整个天地,甚至是自己的存在。

    然而此时,怀中搂着这样真切的温度,耳边还有他那样难听,却又是世上最动听的哭声。

    赵酀蓦然觉得,这二十年来的苦楚,似乎都已随着余心乐的眼泪流尽。

    他坚硬的心也终于被这眼泪给浸得松软起来。

    第29章 情难自已

    余心乐哭着哭着, 想起自己的五岁,更是难过,他断断续续道:“我, 我五岁的时候……带着西园和,和刘小武离家出走,我,我们打算去行侠仗义, 然后我们,还没有出城门, 就,就被我爹给抓住了……”

    他此时想起这些, 是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酀却是笑出声。

    余心乐不解地抬头看他:“你,你笑什么……”

    “你爹抓到你们之后呢?”

    “我爹把我的小剑收走了, 那是刘小武的师父特地给我打的!我极为宝贝的!”余心乐说到这里,还是伤心不已, “我爹提着我回家, 很丢人, 路上还遇到钱宸, 他笑话我!”

    赵酀好笑地问:“钱宸又是谁?”

    余心乐撇嘴:“他是我好兄弟, 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那时候我们是仇人。”

    看来这个钱宸很特殊?

    赵酀眼神有些幽深, 又问:“他如今人在何处?”

    余心乐再撇嘴:“还在平江府享福呢, 对了, 他家里也是当官的, 不过他爹身体不好, 考中进士后也没当官, 他们一家住在江南,但他本家也在京城呢!”

    赵酀想了想,问道:“是吏部尚书钱兴?”

    “对!那个尚书是他大伯!”

    “你很想念他?”赵酀看着他问。

    “我才不想他呢,见色忘友!不配我想他!”

    赵酀听了这话,放心些许,有对象了啊,那一切都好说。

    看起来,余心乐完全不开窍,别说男男之事,男女之事都不懂,似乎没什么可担忧的。

    赵酀刚想着,余心乐又凑过来,小声道:“钱宸他对象,是个男的!”

    “……”赵酀噎住。

    余心乐幸灾乐祸:“钱宸他家里要给他娶媳妇了,他祖母已经给他相好小娘子,他根本不敢回京。”他说完,不见赵酀有反应,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悦道,“赵兄,难道你对断袖有偏见?”

    “……我没有。”

    “那是我好兄弟,你不许瞧不起他!”

    赵酀无语凝噎。

    他这到底是懂呢,还是不懂?

    赵酀又引着他说了好些江南的事情,余心乐终于忘记方才的痛苦,赵酀又将方博与自己是如何相识的,告诉余心乐。

    余心乐赞叹道:“陛下真是个好人啊!虽然你当初差点死在继母手中,陛下救你是为了招揽你,但他完全也可以趁机威胁你,不给你任何帮助,完全利用你,他还是前前后后帮你这么多,甚至亲自给你启蒙,教你放下仇恨,陛下真是个性情中人!”

    赵酀暗自好笑,得到这么个“好人”的评价还真不容易。

    余心乐又真心道:“经历过苦难的人,往往会有两种结局,一种是在仇恨中碌碌无为一辈子,另一种是以德报怨,善待整个天地。陛下是后者,陛下的胸襟极为宽广,陛下一定会是位好皇帝!这是我们百姓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