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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吃瓜记录 第26节

    第三十一章

    井以和凌乐安慢慢往岸边移动, 井以感觉自己被冻得上下牙齿都在发颤,凌乐安揽住她的腰,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岸边走, 终于, 两个人在离岸一米远的地方抓住了徐良科的手。

    邱炬在后面用力拽着徐良科的腰一起使劲, 井以和凌乐安被他们顺利拉上了岸。

    即使已经从水里出来了, 衣服浸着冰冷的湖水贴在身上依旧好受不到哪里去。

    徐良科把井以的羽绒服披到她肩上,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是真不怕死啊?!万一那水没有那么浅怎么办!你们俩都他妈得出事儿……”

    井以冷得没有力气说话,徐良科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话憋在喉咙里, 说不出重话。

    他转而又开始说凌乐安,“还有你, 走路不是要看脚下啊, 你光盯着阿以有啥用啊?!她能帮你看路啊?”

    虽然嘴上话说得又气又急,徐良科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凌乐安, 示意他穿上。

    凌乐安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徐良科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是刚刚因为着急出的冷汗,这时候确认了他们俩没有生命危险,他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徐良科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 皱着眉头说:“现在怎么办,回去少说也得有半个小时。”

    邱炬扶着井以,焦躁地说:“他们俩这样,怎么可能回去啊, 在路上人就给冻没了。”

    井以靠在邱炬身上闭上眼睛, 忍受着一阵阵的寒冷, 尽管中午的阳光很强烈, 但是落在她身上却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是一点细微的风都能让井以打个寒颤。

    凌乐安看着井以在风中微微发抖的身影,忽然转过头问:“寺庙离这里还有多远?”

    徐良科一拍脑袋,连说:“对,寺庙,往上走几分钟就能到了……你还能走吗?”

    凌乐安点了点头,然后从邱炬手中接过了井以,他不带丝毫犹豫地蹲下,让井以趴在他的背上,然后一下子把她背了起来。

    “要不我来背阿以?”徐良科有点担心地问。

    “没关系,”凌乐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冰水,别再弄到第三个人身上了……带路吧。”

    徐良科没办法,迈开腿在前面带路。

    井以手脚都冰凉,口中呼出的气体却是炙热的,凌乐安觉得自己被她的喘息波及到的耳畔都变得一片酥麻,本就冰凉的皮肤一接触到那种暖意,就像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把人的神经搅得一塌糊涂。

    凌乐安微微侧头,像哄小孩一样对井以温声说:“别睡着了,阿以,不能睡着。”

    在水中的那股紧张和心悸消退以后,井以感觉到自己身上渐渐漫上来一股脱力感,仿佛力气都被从身体中抽走,她紧闭着眼睛,趴在凌乐安背上,听着他对自己说话。凌乐安的声音好像和她隔得很远,听在井以耳中模糊又朦胧。

    邱炬冲在最前面,一把推开了寺庙的大门,眼泪汪汪地大喊:“大师,大师!”

    他这副样子把扫地的小和尚吓了一跳,以为他撞邪了。

    邱炬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后,小和尚连忙给他们指了一个房间,示意他们可以先去里面休息一下。

    然后小和尚也慌慌张张地拎着扫把跑走,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

    徐良科看得嘴角抽动两下,不知该说什么。

    寺庙里的住持很乐于助人,而且也认识年年都来求护身符的井以,他让小和尚给井以和凌乐安拿了两套新的僧袍——这还是他们为了过年准备的,没有穿过。

    井以和凌乐安换上干燥的衣服,小和尚又给他们端了两杯热水,缓了半个多小时以后,井以才有种恢复过来的感觉,但是却开始不停地打阿嚏,连生理眼泪都逼出来了。

    井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头晕,呼吸也不太顺畅,憋得慌。

    凌乐安把自己身上所有现金都拿出来,硬塞到小和尚手里,小和尚没拿过这么多钱,慌张地想要还给他。

    其实小和尚也有点心虚,因为这几日寺庙水管被冻住了,所以师兄他们日日都会出去取水,他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取水留下的窟窿。

    凌乐安没有接那些钱,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井以,对于凌乐安来说,只是这点钱就能给井以换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徐良科回去了两趟,把自行车和电动车都骑了回来。不过凌乐安和井以的状态肯定是骑不了车了。

    住持说山下每两个小时会来一趟公交车,他们现在下去说不定正好能赶上一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自行车先放在寺庙里,徐良科和邱炬骑电动车回去,至于凌乐安和井以,他们两个搭公交车回去。

    井以身上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是却一直在淌鼻涕,井以一边走路,一边拿纸一个劲儿地擦鼻涕。

    不知道算不算否极泰来,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等了不过五六分钟,就看到一辆公交车开过来,凌乐安叫了井以一声,井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嗯?”了一声。

    凌乐安抿了一下唇,走过去牵住了井以的手,带着她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老年人。

    井以和凌乐安身上还穿着那身僧袍,他们一上车就吸引了车上几个老人的视线。井以始终处于一种掉线的状态,不太清醒地跟着凌乐安往前走,像个任由人摆弄的木偶娃娃。

    凌乐安选了一个周围没有人的位置,偶尔能听到稍远处的窃窃私语,像是什么“……和尚……尼姑……”之类的话,凌乐安淡淡地看过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笑意时显得有几分凌厉。

    周围的议论声停住了。

    凌乐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井以身上,她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让凌乐安有些担心。但是井以的手却始终没有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就那么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凌乐安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即使是放在亲生兄妹之间也有些过界,何况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凌乐安应该主动避嫌的。

    但是他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个问题,只是握着那只温热的手,低头沉默地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

    凌乐安忘不了自己仍在水中时,井以望向他的那个焦急的眼神,还有她义无反顾奔向自己的画面。

    湖水冰凉,但在凌乐安眼中,井以的身影guntang,烫得凌乐安灵魂微微颤抖,而且那股余温至今尚且在灼烧着他。只是想一想,心脏就像被攥紧了一样。

    凌乐安知道,井以看向自己的目光干净赤诚,她是真的把自己看作朋友和亲人,凌乐安勾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她越是如此,对比之下,就越显得自己的心思卑劣无耻。

    只一会儿就好,就这片刻……凌乐安看不到自己眉宇间的痛苦和挣扎,他对自己说,他只最后贪恋片刻,从此以后就放开手。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越过家人这道线了。

    半个小时以后,公交车到站,凌乐安和井以从车上走下来,他们的手依旧牵着,凌乐安替井以挡着路上的风。

    在他们走后,小声的议论声又响起来:“你看,我就说他们俩是道士吧,和尚哪有结婚的?他们俩还牵着手呢……挺般配的。”

    另一边徐良科和邱炬快要到家,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徐良科却突然停住了。邱炬还急着回去看井以,所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他沿着徐良科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个鱼摊,邱炬嘴角抽了抽,问:“你不会是打算这时候去买鱼吧,小科?”

    徐良科车头一转,奔着鱼摊过去,坚定地说:“钓鱼佬永不空军!”

    邱炬气得站起来锤他,大喊:“他们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还买什么鱼啊?!”

    徐良科不屈不挠地奔着鱼摊过去,“我们速战速决!”

    凌乐安和井以从下车的地点又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井婆婆家楼下,太阳下山以后,空气变得湿冷,井以沾到水的头发都硬邦邦的了。井婆婆正和李爷爷在楼下小公园喝茶,他们俩这副打扮把井婆婆和李爷爷都吓了一跳。

    在得知他们两个是落水了以后,井婆婆急得不行,看着一个劲儿淌鼻涕的井以,心疼地眼泪都快下来了。

    井婆婆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以后,赶忙去厨房里给他们熬姜汤,又拜托李爷爷从卧室里拿出来两床被子,给两个孩子围上。

    李爷爷在旁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去冰上玩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

    凌乐安点头,老老实实挨训。

    喝完姜汤以后,井婆婆又赶两个孩子去冲澡,井以在自己房间冲完澡,就缩进自己被子里睡着了。

    徐良科和邱炬也姗姗来迟,到了井家,徐良科手里还提着一只和他小臂一样长短的鱼。

    晚上,井婆婆果然做了鱼汤,井以睡醒了一觉,虽然还是像刚刚一样有些感冒,但是总算是不流鼻涕了,而且精神也比刚刚好很多,她喝了一小碗鱼汤以后看着满满一盆的鱼rou,迟疑地说:“这是小科钓上来的鱼吗?”

    邱炬在旁边幽幽地说:“是啊,一米五深的小水塘里钓上来一条三十多厘米的大鲫鱼,搁菜市场还能卖几十块钱呢……”

    凌乐安洗了个澡重新穿上自己衣服以后就完全恢复了,仿佛没有掉进过冰湖里一样。

    看得井以很是羡慕。她吃过晚饭以后又吃了感冒药,然后就重新回自己屋子里盖上被子睡觉,甚至不到八点她就重新睡着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睡了一个晚上,井以不仅没有恢复过来,反而发起高烧了。

    半夜的时候井婆婆起夜,顺便去井以房间里看了一眼井以有没有蹬被子,结果一摸她的额头,就发现井以烫得吓人。

    第三十二章

    井以从床上支起身来, 窗帘拉得很紧,整个房间有些昏暗,她睡得有点分不清时间, 总觉得像是已经下午了, 但是拿出手机一看, 才上午九点。

    昨天晚上已经被阿婆叫醒喝过一次药, 早晨又喝过一次,井以觉得自己好像好一些了,但是意识依旧有些模糊, 她躺回床上,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与此同时,外面客厅里老老实实坐着徐良科和邱炬, 阎斯年打视频电话过来了, 眼见井以落水发烧的事瞒不住,两个人只能如实坦白了。阎斯年隔着屏幕念叨他们,他一边唠叨一边头疼地按着眉心, 说:“我走之前你们还说会照顾好阿以, 说好了别下水……”

    徐良科这时候被愧疚和担心压得直不起腰,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嘴,没了往常那股拽里拽气, 桀骜不驯的样子,反而像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听阎斯年唠叨。

    凌乐安在厨房里跟着井婆婆学做饭,顺便打打下手,他对金融市场上的所有事都能信手拈来, 在厨房里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井婆婆看着他笨拙地给土豆削皮, 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慈爱的微笑。

    凌乐安想帮忙给井以做点东西, 他回想着邱炬说过的井以的做饭水平, 觉得学习做饭这件事有必要赶紧提上日程。

    井婆婆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而且难得有机会跟这个十多年不曾见过的孩子相处,她温声指导着凌乐安一点点学习做饭,这边气氛一片和谐,另一边的阎斯年总算也说累了,他拿起自己身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问徐良科和邱炬:“阿以现在醒了吗,人怎么样了?”

    徐良科和邱炬于是拿着手机走到井以房间门口,邱炬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看了一眼,看到井以醒着,他小声问了一句:“阿以,我们可以进来吗?”

    井以听到他的声音,于是又支起身来,带着不太清醒的笑对两人点头。

    徐良科和邱炬于是走进来,他俩把手机递给井以,然后抱着腿坐在她床边的地板上,听她和阎哥聊天。

    井以漆黑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因为发烧身上出了很多汗,前面的头发软塌塌地黏在脸上。

    井以脸上还带着病后的倦怠,却咧嘴笑着跟阎斯年打招呼,看得阎斯年更心疼了。

    阎斯年说了几句以后就不忍心打扰她休息了,跟井以再三说了好好休息以后主动挂了电话。

    井以拍拍床沿,示意徐良科和邱炬别坐在地上。他俩没动,徐良科沉默片刻,手肘顶在床沿上,单手撑着脸,从下往上望着她,笑问:“阿以,你和凌乐安认识了多久了。”

    井以小声地跟他们俩商量:“一直叫他的名字会不会太生疏了?我们就叫他小安吧。”

    “认识了……”井以想了想,“有四五个月了吧。”

    徐良科注视着她的眼睛,心想只是四个月而已,凌乐安对井以而言就已经重要到……她会不顾一切跳下水去救他了。

    徐良科心情有点复杂,又笑着问:“小安对你来说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井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吸了下鼻子,认真思考起来:“有吗?好像有一些……对我来说,他和你们一样,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很重要了。”

    她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但是对于小安,我总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份责任……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人吧。”

    命运交换,人生被紧紧缠绕在一起,这种事确实很难有第二件了。

    井以的视线垂下去,笑了笑,说:“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和你一起长大的人,跟你们认识的人,应该是凌乐安吧。”

    “其实在这几天里,他也很喜欢这种生活……不是吗?我这样算不算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朋友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阿以?”邱炬急切地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