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18林维亚篇（2） 沉默寡言的扑克脸

    “林维亚，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

    “又禁欲又色情。”

    x小姐在他耳边低声嗤笑，手指摸到了皮带的金属扣，眼看下一秒就要拉开他的裤子拉鍊。

    林助理依然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并适时地提醒了自己的主人一个物理性难题：“做不了，没带套。”

    “啥？！”

    x小姐手上一顿，眉毛挑起，紧接着皱成一团，就好比是在吃美味大餐前突然被告知食品安全有问题，吃下去有可能会闹肚子。

    太糟心了。

    吃还是不吃？

    “嘖，真扫兴。”好不容易来了性致，又被泼冷水，这下她彻底没心情了。

    x小姐鬱闷地从他身上下来，自动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过了许久，自闭的声音才从被子底下闷闷地传来。

    “聊天总可以了吧，林维亚，我们来聊聊天。”

    对于一个聊天比开车还难的选手，林助理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他似乎叹了口气，非常轻微，几不可闻。

    林维亚：“因为我没有提前考虑到您有这个需求，毕竟我主要的职责是协助您工作，并不是您的性伴侣，所以没有准备安全措施。如果您一定要和我发生关係，我可以去楼下问问，也许可以从别人那里借几个安全套。”

    “你是在抱怨我好久没碰你了，所以你已经不随身携带安全套了吗？”x小姐眯着眼睛问。

    “不是抱怨，但您说的也是一个原因，您确实已经很久没对我產生兴趣了，所以我把安全套从日常必需品里剔除了。不过虽然我不会随身携带，但飞机上还是有准备的。”

    “算了别去借了，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窝在房间里和自己的助理鬼混。”

    x小姐只觉得心累，不得不又重新提起聊天的话题。

    “随便聊点什么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聊天，但我们这样互相乾瞪眼也没意思。”

    林维亚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幅度非常小，很难让人察觉，以至于x小姐都没有发现。

    他说：“您想聊什么？”

    “唔……”聊什么好呢，x小姐想了想，“说起来我对你的过去还真没怎么瞭解过，那就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x小姐：“夏雪域女士的训练营是不是很辛苦？听说一开始有一百多个孩子，最后活下来的没几个。”

    “……是的，您说的没错。”

    本来林维亚就不擅长聊天，偏偏x小姐提到的还是他最不想回忆的那段往事。

    与那时有关的记忆充满了血腥和残酷，像铁銹一样的鲜血气味哪怕在梦里都挥之不去。

    那种恐惧、惊慌，每天都活在压力之下，每个人都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为了生存甚至互相残杀，不是一句“辛苦”就可以概括的。

    他不想跟x小姐说那些，只是道：“您可能已经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95年，并非05年，那时您才5岁。”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x小姐理所当然道：“5岁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啊！”

    林维亚：“那天早上我们刚跑完五公里负重越野，正在休息。您牵着夏女士的手，正好路过训练场。”

    “您当时指着我说，‘这个哥哥长得好高啊，我好喜欢他的大长腿。’”

    ……

    额……

    “我有那么早熟吗？”x小姐尷尬地笑了两声。

    听着林维亚没有起伏的音调模仿自己说话，她有种黑歷史被人当眾扒出来的羞耻感。

    “你肯定记错了，我才不会说那种话。”x小姐老脸通红，无耻地为自己狡辩。

    但事实是她想起来当初选林维亚当助理就是因为他人高腿长，站在人群里非常突出，所以林维亚说的那番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那又怎样？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承认。

    林维亚：“……”

    林维亚：“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跟在x小姐身边13年，他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习惯，在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上非要争个谁对谁错，本身就是件浪费时间的事。即使他知道自己没记错，适当的时候给她个台阶下，也是他作为助理应该做的。

    林维亚幼年性格孤僻，家里五个孩子他最小，也最不受父母宠爱，因为他是父母的意外產物，一开始就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的资格。

    后来父亲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父母为了还债，就把他卖给了人贩子，这样既能还钱，又节省了养育他的费用。

    是的，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但在八十年代那个环境下，很难说人们会有法律意识。林维亚出生在马来西亚贫民区，一家七口人挤在破破烂烂的瓦房里，时常需要捡破烂和打零工维持生活。这种条件，自然也养不活那么多孩子。

    人贩子把他和一群孤儿关在一起，每天只给很少的水和食物，长得好看的孩子会多给点，还会有新衣服穿，这样更容易卖出去，价格也会更高。林维亚性格不好，表情木訥，不像别的孩子那么乖巧听话，连人贩子都不喜欢他，加上他那时已经10岁，比所有孩子年纪都大，就更不好卖出去了。

    年纪大的孩子都有自我意识，养不熟，所以没人愿意买他。

    人贩子最后嫌他麻烦，转手以很低的价格丢给了雇佣兵训练营。

    训练营是私人组织，位于东南亚的某个小岛，和他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被送进去的孩子有一百多个，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让他根本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想未来，很多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除了体能训练，他还要熟知不同种类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什么口径的枪对应什么子弹，造成致命伤害的距离，近身格斗如何最快使对手失去反抗能力等等等等。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考核，只要有一科不合格就会被直接淘汰。

    淘汰的人不会获得自由，而是被当成残缺品处理掉。

    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训练再苦再累，第二天都得爬起来继续。昨天还是上下铺的兄弟，今天就有可能变成互相搏命的对手，每天都在拿命换第二天的太阳，谁都不想死。

    林维亚想活下去，他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就算踩着别人的尸体他也不在乎。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最终成为了极少数倖存下来人之一。

    他们活下来的人，被带到当时年仅15岁的x小姐面前。夏雪域，训练营的组织者，也是x小姐的母亲，对她说，挑一个喜欢的，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助理，跟着你去游学，保护你，照顾你。

    成为x小姐的助理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林维亚不觉得这种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他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做好了落选的准备，以后将作为雇佣兵分配到世界各地，接受最危险的任务，再次为生存而廝杀。

    所以，当那个少女笑容灿烂地在人群中拉过他的手，结束了他23年噩梦般的生活时，林维亚紧绷的身体突然如释重负，那一瞬间他脑子几乎是空白的，仅仅几秒鐘，他的人生因为她的选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维亚感到了指尖在颤抖，他单膝跪地，庄严慎重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主宰他命运的少女，一字一句说出对她的誓言——

    我将永远陪伴在您身边，听从您的任何命令，保护您，直至死亡。

    从那天起，他离开了训练营，去了新的地方，和x小姐朝夕相处。为了在生活和工作上帮助她，林维亚学了很多以前没学过的东西，跟随她出国游学，为她鞍前马后，拼尽全力达成她的心愿。

    除了一件事，一件差点让他们决裂的事。

    虽然后来她再也没提过，但很显然，如果没有那件事，x小姐一定会更加信任和依赖他。

    而不是像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之间好像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x小姐问。

    “抱歉。”短暂地失神片刻，林维亚迅速恢復工作状态。

    “我在想，如果我们一直困在这里，恐怕会耽误三天后在迪拜举行的军事武装峰会。”

    “这次峰会您不能缺席，文先生再三嘱咐过的，您必须到场。”

    “所以您看什么时候出发，是回南京还是上海？我立刻通知机场做准备。”

    “对哦，还要去迪拜，我都忘了！啊好讨厌，文扬也会去啊。”x小姐猛地坐起来哀嚎，睡衣的带子塌了半边，头发也乱糟糟的，没化妆的脸稍显稚气，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不修边幅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掌握全球五分之二枪械资源的军火贩子。

    林维亚替她整理好肩带，x小姐一把推开他，急吼吼地直奔洗手间。

    叮铃哐啷一阵捣鼓后，x小姐从洗手间探出头，含着牙膏沫口齿不清地给自己的助理下指示：“别愣着了，快收拾行李！等会儿看他们雪铲完了没有，没铲完你去帮忙。今晚必须走，直接去新加坡吧，我还有个单子没结，姓李的老头太抠门了，几十万还跟我讨价还价。”

    话音一顿，x小姐懊恼地抓头发。

    “完蛋，我给文扬整理的供货清单丢在南京了！早知道我留电子版了，真是忙到脑子坏掉了。你给陶非明打个电话，在我卧室床头柜下面，一个蓝色的资料夹，让他拿了直接到新加坡找我，到时候带他一起去迪拜吧。”

    “最重要的！去我家千万别让纪延泽看到了！”x小姐重点强调道：“鬼知道他是不是又蹲在我家门口，他要是知道我在迪拜肯定要跟过来，我现在顾不了那个小祖宗。”

    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说完，x小姐又鑽回了浴室。

    以前的事谁都不会再提，至少x小姐还愿意把他留在身边，他应该学会知足。

    喜欢她的人很多，她也从不缺曖昧对象，林维亚不敢奢望成为她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他只是她的附属品，是她的影子，只要她还需要，他就会为她拼尽全力。

    听从她的任何命令，保护她，陪伴她。

    “好的，我会儘快为您安排。”

    林维亚站在浴室门外，即使她看不见，他依旧优雅而又绅士地朝她微微頷首。

    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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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iii：本文分个人篇和事件篇，林维亚个人篇到这里暂时结束，下一篇是陶非明的个人篇。

    【小声：之前就是林维亚人气最高，其实akiii是比较喜欢文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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