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cao戈在线阅读 - 第2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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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老头怔忪地盯着他,神色恍惚、不可置信,双手却已先意识一步,紧紧攥住了扶桑意欲收回的手。

    扶桑挣了挣,却不想一个垂死之人竟能生出如此大的力气,扶桑没能挣开,只得作罢,他沉吟道:“你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

    祝老头却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激动地一连唤他名字:“阿槿,阿槿……”

    扶桑被他唤得心烦,彻底失去耐性道:“你再不说,我便走了。”

    祝老头神情惶惶,似乎被他吓着。

    扶桑瞥眼,不再看他。

    “钉棺,”祝老头最终颤抖着道:“帮爹……钉棺。”

    扶桑直到走出芜宫时,还有些浑浑噩噩,他甚至因此忘记变幻回扶桑的样子。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就像他曾对祝槿说过的那样,由他亲手终结这一切,由他钉死最后一个祝家余孽,这马上便要达成,他为什么却开始感到不安?

    他不能感到不安,否则他怎么对得起妞妞——妞妞全部的不幸都源自于他,如果她没有那样恰好地被阿昧套中,如果她没有成为自己的meimei,那便将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他没有资格感到不安。

    扶桑沿着绵亘的夜之国狂奔,赶赴向他命运里注定要经历的那一天——

    他刚刚答应了帮祝老爹钉棺。

    停在殿门前时,扶桑又变回了自己。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步入——

    祝老头依旧躺在草垛上,奄奄地呼吸。

    扶桑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变成祝槿的样子,了却对方最后的遗憾。

    但他还是没有。

    扶桑走至草垛前,俯视向即死的老人。

    老人张开缝目,视线聚焦在扶桑的面上,旋即很轻地牵扯嘴角,叫道:“阿槿?”

    扶桑怔忡,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还能认错,下意识向老人瞳中求证,可他的眼太浑浊了,还泛着层泪光,扶桑根本无法在其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没来由地心慌,祝老头却又伸手向他,颤颤地问:“是爹的……阿槿吗?”

    扶桑鼻间一酸,别过脸去,硬梆梆道:“我不是他。”

    老头握住了他的手,哽咽道:“阿槿,爹的阿槿……爹还以为,把你丢了……”他又悲又喜,涕泗横流,“你来看爹,最后一眼吗?”

    扶桑只觉心乱如麻,下意识摇头道:“不,不,他已死了,我不是他……”

    他突然在此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祝老头和祝子梧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可自己因为迁怒,对这个无辜的弱者施加了怎样残暴的惩罚啊……

    扶桑痛苦道:“不……对不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祝老头却笑起来,他款款道:“爹便知道,你一定会来到这一天的。爹已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随着他话音落即,一柄匕首穿刺过扶桑的心口。

    扶桑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那柄熟悉的匕首,猛地意识到什么,转身欲走。

    可傅文,早已静静横踞在殿门口,见扶桑回身,微笑着朝他颔首。

    而本应瘫痪在床的“祝老爹”亦在此时施施然起坐下垛。

    扶桑前后回顾,蓦地咬牙,从胸间拔出匕首,朝自己身体一气乱切。

    傅文不由呆住,眼见扶桑已将自己切得四分五裂。

    “祝老爹”忽喝道:“截住他!”

    扶桑被切割的身体化作数道黑影,四面八方地向外突围。

    傅文亮剑,软剑只来得及削散其中几道鬼影,扶桑便已趁乱逃逸。

    傅文不由面现愧色,自责道:“属下一时不慎……”

    “祝老爹”变回彭商模样,挥手打断他道:“无事,他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

    又皱眉道:“他竟会变作鬼君……不过也正好在这幻境里除掉他……”

    扶桑连逃过数座魁城,才敢cao控着鬼影合聚,随即无头苍蝇似地撞进某处所在。

    他靠在墙上,缓了许久,眼前才重现出事物的轮廓,扶桑四下环视,认出了这地方——是魁城城北柳林中那座废弃已久的日神庙。

    而他正靠着壁龛,同无头无手的东君像相抵而坐。

    扶桑嗤笑了声,东君像上落满陈旧灰土,他却浑不在意,将一只胳膊随意搭上石像小臂,揶揄道:“又见面了。你说我们两个,究竟是谁一直缠着谁阴魂不散啊?”

    他说完,自己先觉得可笑,捂着心口伤处,不住地笑,伤口随着身体的颠簸大量出血,脏污了石像的半身。

    扶桑看着那血污,抱怨道:“你说你,怎么喜欢穿这种颜色……清白,你越想要清白,那就会被弄得越来越脏……”

    他之后的絮语完全被滚滚雷声淹没。

    那雷声一道紧追一道,几乎无间。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倾覆天河的大雨。

    扶桑还在和石像说话:“他们要追来了,他们在逼我出来,好把我弄死,我死后魁城就又能任他祸害,他们便是为这个来的……其实,你也早就认出他们是谁了吧……”

    在如乌云般快速掠来的雷雨声中,魁城持续地颤栗,雷电竟引发地动!

    扶桑撑着石像起身,向外挪动,凡所走过处,皆留下血痕。

    他闪身进雷雨幕中。

    方才他逃逸来的路线上,魁城正在一座座地垮塌,被雷电引爆,又被洪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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