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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更用力地摁压剑柄,怒道:“可你若真拔出这剑,万一引发什么不可控的事,我们现在都得死在这里!” 陆离翘唇道:“那也正合我意呀!” 参差被他这话说得一愣,不觉卸力,陆离趁机握紧剑柄、奋力一拔—— 容与叫道:“不好!”碧萧直捅向陆离心口。 陆离竟也不躲,碧箫贯穿他心口的一瞬,他已咬牙拔出了定泉剑。剑尖出水的刹那,陆离身体便如纸片,飘然下落。 容与愕然,而参差突然醒悟过来,大骂道:“这只是他皮相!皮影术!” 仅这须臾,墓xue便已剧烈动荡起来,紧接着三面墙塌,水银灌入,无数蛇尸亦蜂拥而入,凶性毕发,无差别啮咬墓中四人。 祝槿勉强拍飞几具蛇尸,载着沈碧蹿上唯一那面未塌的后墙,脚下水银漫室,眼见便要淹没这里。沈碧突然一推祝槿脊背,借反作用力跃向高处,双掌合什,坐于虚空。 水银之上,他的倒影渐渐波动变幻,最终凝固成一轮圆月。 蛇尸竟停止了攻击,怔怔望向他。 参差等到空隙,忙握住定泉剑剑柄,将其直插回原处。 然而,拔出时容易,再插入却极为困难,那剑仿佛心有不甘,抵死挣扎。 参差感受到定泉剑的反抗,化回原身,银蛇盘旋缠绕上剑身,生生逼得那剑就范。 就在剑颤抖着嵌回池底的一刹,水银忽而后撤,石壁竟又垒起,蛇尸争先逃蹿。 祝槿呼出口气,抬手擦拭落上睫毛的汗珠,甩手间,不意碰上那面倾斜悬挂的镜子,而他的手竟轻易探了进去! 祝槿惊奇,试着伸入手臂、一条腿、半具身体……直到整个身子都进入镜子,见着镜后隧道,祝槿才惊喜地探回头,叫道:“出路在这里,快进来!” 沈碧飞身扑向他,容与也抬脚欲走,却忽地停步回头。 本已重埋入池的定泉剑再度反戈,疯狂震颤着升起,银蛇强硬压制那剑,蛇皮竟开始绽裂,他痛苦道:“容与,你…快走!” 容与纵身入镜,又探回身看向参差,祝槿也喊道:“来这儿……” 他的话音未落,定泉剑霍然放出白茫,银蛇顷刻魂飞魄散。 第55章 四方门 定泉剑放光的一刹,沈碧猛然拉起祝槿与容与,三人一齐倒向镜后。 就在他们入镜的一瞬,剑光四射,将石冢连带镜面都碾为齑粉。水银汹涌扑来,定泉剑跃动在其中,搅起翻腾的波浪。 一墙之隔,三人都脸色极差。澎湃的水声犹响在耳畔,容与伸手触墙,却发现镜道已然消失。 沈碧沉默半晌,才低声道:“这迷宫墙体上留有烛皇的法印,坚固程度远胜铜铁。暗道一消失,这里就变成了条死路,如今之计,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祝槿固然心下难受,却也知道沈碧所言属实,只好闷闷点头。 容与对着那墙怔怔站了良久,方才回过身,对他们淡淡道:“你们先走吧,我想再留一会儿。” 沈碧与祝槿又默然朝前走了一段,便听得有箫乐自身后响起,哀而不伤、幽咽婉转。 待那箫声渐远、微不可闻时,祝槿才开口道:“陆离为何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拔出定泉剑?害得参差君……”他戛然住口,不愿再说下去。 沈碧摇头道:“那不是陆离,是他所蜕下的一层皮相。传说蛇族有种秘术,可以远距离cao控所蜕之皮,这术法被唤作‘皮影’。恐怕,真正的陆离早在宵烬发难那刻,便舍皮逃走了。 祝槿默然半晌,又问道:“那陆离为什么想杀你?” 沈碧道:“为报仇。许多年前我想杀他,但碍于东君也恰在周围,我怕闹出太大动静暴露身份,就只是设下圈套,将陆离诱骗进去。若我那时做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了。” 祝槿再也忍不住鼻间的酸涩,别脸抹去眼泪。他与参差相识未久,也谈不上深交,但一路走来,对方几次关照自己,祝槿早已将其视为共患难的朋友。他又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在苛责对方,更觉悔疚不忍。 沈碧轻轻握住祝槿的手,关切望着他。 祝槿察觉到他的注目,偏回头来,余光正巧瞥见对方略显奇怪的走路姿势。他定睛细看——原来沈碧变小之后,始终还穿着常恒的衣装,袖口和裤角固然可以被扎起,但鞋子却余出绰绰一截,是以他只能趿着鞋贴在地面拖行,走得十分艰难。 祝槿见状,蹲下身道:“还是我背你吧!” 沈碧慌忙摆手,连连道:“不用,阿槿,我真地没事。” 祝槿坚持道:“等我累了,就会放你下去,上来。” 沈碧这才犹豫着伏上他背。祝槿背起对方,又前行了一阵,便见平直的通道尽头,兀地升起一条天梯,覆盖冻土,盘旋向上,陡峭异常,足有万仞之高。而天梯两侧壁上,则覆有连环的冰雕图像。 祝槿的目光循左壁向上,只见上面浮雕着烛皇率部众离开下泉、前往昆仑,至山脚下独身赤足攀山的二幕场景。 而右壁上的冰雕似应自上而下看,从祝槿的角度也只能看见最后二幅:刻的分别是烛皇叛逃,狼狈投奔堂弟烛游;烛游让位,龙族再返下泉。 祝槿若有所悟,喃喃道:“这就是参差君所说的‘问道’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