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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肥羊,虎口逃亡。 二只肥羊,入对成双。 三只肥羊,魂葬故乡。 四只肥羊,失伴仃伶。 五只肥羊,惊鸿照影。 六只肥羊,昧昧冒名。 七只肥羊,碌碌空忙。 八只肥羊,险些遭殃。” 数完第八只肥羊时,小胖恰好瞥见笑呵呵盯着他看的李富贵,连忙放下手,对小伙伴道:“不玩了,我爹来了!我要回家去了!明天再见!” 瘦高男孩也瞧见了李富贵与祝槿,他有些畏缩地收回目光,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跑远了。 李富贵对小胖招手:“走了!跟为父回家吃饭去吧!” 不知是不是祝槿的错觉,小胖听到“吃饭”二字时,身子明显地一抖,却还是乖乖任李富贵牵着向李宅回返。 祝槿只觉疑窦重重,一路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父子俩闲话。李富贵一一问起今日先生课上所授,小胖逐个回答,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模样。 他们步行回到李宅时,已近酉时,李富贵遣家仆为祝槿上了桌丰盛饭菜,又派人传话说自己有要事在身,晚间不方便陪客,请祝槿一切自便,只是最好早些安寝,以便明日晨时一同前往空场参加飨宴。 传话的家仆告退之后,祝槿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看着那桌大鱼大rou,又想起李富贵无意间露出的垂涎神情,不由一阵恶寒,食欲全无,只盼着时间快进,自己好借着夜色的掩盖逃出李府。 好不容易捱到夜深人寂,祝槿悄然溜出客房,择了个偏僻的墙角翻墙而出。跨越墙头时,他隐约觑见,空场之中,许多壮汉正来往忙碌,架锅点火。 那锅足有镬鼎大,被架在红融融的烈火上,沸水涌动,如怒如忿。 祝槿落地,辨认方位,预备朝南向晚照台走。 正这时,他适才翻越的墙头上,响起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狐狸眼哥哥,你要到哪去啊?” 祝槿心下一紧,抬头看去,正见孙珍馐艰难地跨上墙头,对他道:“你怎么走啦?多亏被我瞧见,这里又恰好有梯子,”他一只腿踏着墙那头的梯子,另一只小短腿在墙这边来回悠荡,“你是不是知道爹爹他们想吃了你,所以想跑掉?” 祝槿吞咽下口唾液:“你不要声张,放我离开,好不好?” 孙珍馐不答,原本在墙那头的一只腿也跨过来,随即身形急坠而下,向祝槿扑来。 祝槿下意识接住了他,突如其来的负重让祝槿几乎站立不住,紧急连退数步。 孙珍馐双手环楼住他脖颈,惊奇道:“呀!狐狸哥哥,你头上那朵很厉害的花,怎么,怎么……在枯萎啊?” 祝槿一怔,孙珍馐却已在他愣神的间隙抬手摘下了他发间的扶桑花,那朵朱花果已枯凋,孙珍馐手指轻碾,枯花瞬间碎为齑粉。 孙珍馐忽然笑了起来,未换完的乳牙呼呼地漏着风。 祝槿心中一跳,脊背生凉,顿时想撒手将他扔丢出去。 孙珍馐两只胖胳膊却早已盘蛇一样缠绕住祝槿,他亲昵地凑近祝槿,惋惜道:“可是我也想要吃掉哥哥呀!” -- 肥羊歌也是根据剧情编的 第46章 温柔乡 祝槿被缚魂绳五花大绑着,由五个壮汉分抬四肢、腰背,运送到富贵里的空场正中。 夜色深沉,烹锅下的火苗旺旺燃着,映亮了一众聚拢来的鬼面。祝槿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萧索。 ——“里正驾到!” 原先拥挤在祝槿四遭、馋涎欲滴的众鬼闻声立马作鸟兽散,各自缩回角落,只敢遥遥向这边观望。 这声音有些耳熟,祝槿不由得循声看去,果见李富贵躬身侍奉着一座抬架小轿,朝这头行来。 那抬轿极为小巧,由两个八九岁大的鬼童前后担着,高坐在上面的,正是小鬼孙珍馐。 抬轿后头,还乌泱泱跟着一众鬼童,大的不过十余岁,小的仅有三四岁,手牵着手,聚拢在孙珍馐座后。 李富贵作为队列中唯一个成年人,始终折腰俯首,恨不能将七尺肥身缩成一团,战兢兢地随侍。 小轿悠悠晃晃到了近前,孙珍馐懒懒抬手,做了个翻转的手势。祝槿立刻被那五个大汉头朝下、脚朝上地竖杵到地上。 祝槿几乎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 孙珍馐自轿上一跃而下,负手踱到祝槿面前,低头与他面面相觑。 如此近的距离,使这小鬼眼里不假掩饰的歹意愈发清晰毕现。孙珍馐用目光恋恋不舍地在祝槿全身上下描了一遭,强咽下一大口口水,这才扭头吩咐道:“李富贵,你把他连夜送去温柔乡,给阿姐作明天飨宴的加餐!” 李富贵赶忙行礼,唯唯应喏:“是,里正大人,小的定在明日飨祭前将这祭品给乡正大人带到。” 孙珍馐颔首,又语气和缓地补充:“还有,带我的话给阿姐,她太瘦了,一定要多吃点。” 祝槿于是又被那五个壮汉手脚相并地捆上根粗木棍,由他们轮流抬着,连夜赶赴温柔乡。 他被吊着颠簸了一路,好一阵头昏目眩后,竟渐渐晕了过去。待被扔在地上时,才恍惚意识到抵达,勉强睁开眼,朝四下打量。 李富贵见状,冷笑:“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祝槿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快,眼前摇晃的虚影渐渐重合,交汇成一处华灯堂户。一女子手摇绢扇、懒倚朱栏,正自二楼下望,顾见几人,招呼道:“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