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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扶桑便回头,对正下楼来的团圆吩咐道:“一会你去常薜荔那走一趟,再去拿些她上回送来的那种粟子糕。” 团圆道:“啊?”她有些迟疑,又确认了遍:“上回薜荔jiejie送来的栗子糕?大祭司您不是嫌太甜太腻,都给了——” 扶桑理所当然道:“是啊,我看他蛮喜欢吃的,你便再去要些吧。” 团圆闻言,向常恒瞟了瞟,见他并未注意到这边,遂放轻声音,揭发道:“大祭司,我刚收拾房间时,发现昨晚沈哥哥仿佛未宿在房里。被褥还是我前天整理时的样子,不会是通宵未回吧……” 扶桑轻描淡写道:“那倒没有,他昨晚睡在我房里了。” 团圆张大了嘴,惊骇道:“什,什么?” 扶桑纳罕道:“就是我们昨晚聊着聊着天睡着了的意思——你那么惊讶做甚?” 团圆喃喃道:“想不到啊,外面风传他媚主恃宠竟不全是假的……” 扶桑一个爆粟弹上她脑门,团圆“啊呀”声,泪眼汪汪地捂住额头,告饶道:“大祭司息怒!婢子马上就去拿粟子糕!” 常恒抬头时正看见团圆夺门狂奔而去,不禁狐疑道:“她怎么了?” 扶桑沉吟半晌,岔开话题道:“阿恒,我有册《中土风物志》,找了好些天都不见,你可知道放到哪里了?” 常恒思量道:“我记得是在书架三层正中,”见扶桑仍一副茫然神色,常恒放下花铲,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扶桑翘腿趴在软塌上,一边哗啦啦地翻着书简,一边啧啧叹道:“这个叫卞和的,可真是个痴人!” 常恒端着碟子坐在他对面,闻言,拈起块粟子糕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完,才慢吞吞应道:“世间至人,多少会沾点痴气。” 扶桑掩卷,拍手称是:“这倒确实!太聪明的,便爱讨巧;太识时务的,往往容易通达。这样的人,固然能成一时之俊杰,但比起那至情至性的超凡之人,总还是差了点东西。” 常恒嚼着糕点头,他的两腮鼓鼓囊囊的,扶桑忍不住上手戳了戳,笑道:“你现在不像小猫,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了!”说完,嘿嘿笑个不停。 常恒咽下粟子糕,睨一眼笑倒在榻的扶桑,摇头道:“真傻。” 他吐字极轻,却还是被扶桑捕捉到。扶桑笑容一敛,作势要夺常恒的碟子,威胁道:“你说谁傻呢?” 常恒淡定道:“自然是说你。” 说完,他迅速拈起碟中最后一块粟子糕往嘴里送,扶桑气急败坏:“说我傻,你别吃了!”说着,向栗子糕咬去。 常恒下意识地躲,这一来,竟使扶桑不意间含住了常恒的小指与无名指。 二人俱是一怔,四目相对。 扶桑脸腾地燎烧起来,他蓦然退后,慌张拿起书简,挡到面前。 过了一会儿,扶桑悄悄抬起书简,拿眼角余光偷瞄常恒。 常恒若有所感,抬眼回视,扶桑慌忙瞥开视线,脸上的红晕一路扩散到了脖颈、耳根。 常恒勾起唇角。 又安静了会儿,扶桑拿手掌扇起风,欲盖弥彰地抱怨道:“这天气好热啊!都害我看不进书去了!”他风风火火跑到窗边,朝外探头,大喊着:“团圆!团圆!” 小团圆正躲在树荫下啃着西瓜,闻言下意识抬头,满脸还都是瓜汁。 扶桑嫌弃地咦了声,示意她擦擦脸,又道:“中午我们要吃凉粲,你快去让厨房准备下。” 团圆囫囵抹了把嘴,转身刚要走,就听扶桑又叫住她道:“哦,对了,还有我一早吩咐他们做的那份冰镇酥酪,记得也给你沈哥哥端来啊!” 午日易倦,用罢中饭,扶桑便有些困恹恹的。他靠在塌上,手上的书简要落不落。 常恒本在收拾桌上的散卷,一回头,正见扶桑一副强撑着眼皮的样子,便推他道:“去床上歇。” 扶桑一个激灵,被他推醒,黏黏糊糊扒着他胳膊道:“我不困的。” 常恒便道:“我陪你睡。” 扶桑立刻放下书简:“好。” 然则一番折腾下来,真正躺上床时,扶桑反倒不觉得困了。 入暑后,晌午愈显安静。扶桑聆听了会儿蝉躁、鸟鸣,只觉越发清醒,有意识地,他将身子向常恒那边挪动,与常恒肌肤相抵的一刻,扶桑不由奇道:“你身上怎么一直这么凉快啊?” 常恒已快要睡着,闻言,撑开眼道:“大概是因为我属阴吧。” 扶桑闻言,借故一通乱摸,而后惊讶道:“阿恒,你真是冰肌玉骨欸!” 常恒抓住他作乱的手,扶桑却已整个人都已贴了上来,笑道:“这下好了!我和你靠近点,夏天便不用怕热了!” 常恒把下颔搭上扶桑肩膀,轻柔道:“那冬天怎么办?你岂不是要离我远远的。” 扶桑想了想,道:“到那时你便靠近我,我身上暖和,你便也不会冷了!” 常恒不由笑起来,颔首应道:“好啊。” 他这一笑十分温软,扶桑只觉心尖烫烫的,也拿下巴蹭了蹭常恒,又就着这姿势双手双脚扒上去,嘟囔道:“我睡啦。” 他将脸全埋进常恒颈窝,只露出赤红的左耳。 常恒偏头,亲了亲他耳垂,扶桑立时将头扎得更深,加重语气重复道:“别闹了,我要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