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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槿心头一跳,撇开了目光,余光见常恒也转移了视线,才彻底定下心,倾听起松萝抽抽噎噎地讲述:“今天是连翘jiejie的头七夜,我实在是睡不着,她,她前阵子,去了……” 常薜荔不自觉地握紧了松萝的手腕:“怎么去的?” 松萝颤声道:“去年大祭司赦免我们之后,我们这些未满十六岁的女孩就被分遣到宫中各处当差,昭罪廷空置了几日后,那些、那些过去被送到军营的jiejie们就被带了回来,状况好一点的,就被遣去做嬷嬷,但好多人,她们,她们都得了很可怕的病。” 说到此处,少女陡然打了个寒战,常薜荔也没了表情,整个人像是具被抽空灵魂的皮囊。 松萝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祝将军请了医师给她们治病,但,但这病药石无用,连翘jiejie病得最重,被接回来的时候,她的鼻梁就已经烂掉了……” 她再也承受不住,掩面哭泣起来,衣袖随着动作自然地下落,露出二段伤痕累累的藕臂。 青青紫紫的掐痕遍布在雪白的小臂上,不堪入目。 常薜荔见了,忙扒开她掩面的手,焦切问:“松萝,你的胳膊上怎么有这么多伤?谁弄的?!” 松萝嗫嚅,眼神躲闪。 参差突然笑道:“这丫头,有点东西。” 祝槿疑惑道:“啊?” 参差笑睨过来,带着一点调侃:“小槿,于人情世故,你未免也有点过于迟钝了……你没发现,这女孩出现的时间、地点,很是巧合吗?你且看她有什么目的。” 祝槿似懂非懂。 常薜荔急道:“到底是谁给你弄的?你不是说,祝将军对你们多予关照吗?” 松萝垂下眼睛,酸楚道:“就是因为祝将军关照了我几句,她们才会、才会……” 常薜荔牵制她的手倏然松开,她的神情转为自嘲,颊边疤随着扯出的苦笑蜿蜒向上:“是啊,确实会这样。” 松萝突然一把抓住了常薜荔垂下的手,她的眼中犹闪烁着泪意,却也霎时迸发出希冀的强光,她哀恳道:“阿姊,你能不能带我离开王宫?求求你,我不想再被她们整日欺凌了……” 若华援勺酌酒,放到鼻间嗅闻,随即笑道:“这次的桂花酿倒是醇厚,这几日,祭殿禁酒,扶桑保不准又会跑来这里偷喝,每次都是这样,献酒都敢染指,真是……” 她边说,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薜荔沉默地侍立在若华身后,没有应声。 若华回头时,正见她这恍惚的模样,便道:“你要是没精神就去休息,一天了,一直心事重重的,到底怎么了?” 常薜荔忽然双膝一弯,跪倒在若华面前。 若华一怔,道:“干嘛忽然行此大礼?” 常薜荔低声道:“奴婢,奴婢有一不情之请。” 若华伸手搀她,声音放得更柔:“有事便说,你跟在我身边这样久了,还不知我之待你就同真正的姊妹一般吗?” 常薜荔抬起眼,看向若华,哽咽着道:“奴婢感念少祭司的大恩大德,定要永生永世侍奉于您左右。” 若华哎了声,埋怨道:“跟你说了,不需如此,究竟何事?” 常薜荔道:“奴婢有一族妹,在宫中倍受凌霸,奴婢想求您将她要来身边当差……” 激烈的争执声从殿门内传来,常薜荔一身缟素地守在门外,听见动静,不安地朝殿内看去,隔着窗纱,殿中那二人的身形隐隐绰绰,只能大致辨出是一男一女。 那女声陡然拔高音量,痛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简直不可理喻!王上不明不白地被弑在深宫,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真相昭雪,你却主张胡乱结案,借口淳化刺客所为,是什么刺客,可以置天罗地网的宫中守备若无物,来去自由?你究竟是当真鬼迷了心窍,还是有意要替什么人遮掩隐情?” 男子的声音平静,隐隐透着疲惫,他道:“若华,我和你一再重申过了,那是因为我不想惹上麻烦,王上遇害那夜我恰巧入宫,又被他屏退左右、单独召见,我如今声名已是大不如昔,并不想沾上弑上谋逆的嫌疑,否则,我如何服众?如何统辖万民?” 若华冷笑一声,尖锐道:“扶桑,你拿这套说辞,来唬弄诸位长老便也罢了,竟然也想来搪塞我,我只问你,过去七天,你为何不招魂?” 扶桑甫一开口,祝槿便发觉,常恒的身体立时绷得很紧。祝槿心中疑惑更盛,只听扶桑回到:“我说过,既招,无果。” 重物堕地声伴随若华怒气冲冲的指责同时响起:“你还敷衍我!明明你就没有做!你骗得了祝子梧,骗得了长老院,骗得了天下人,可我压根就不信你的谎话!”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却郁积着前所未有的愠怒,只没头没脑地问:“是不是他?” 扶桑下意识接道:“谁?” 若华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只有他,会让你这般包庇袒护!你说你赶到之时,王上已薨,而你并未见到凶手,事实上,你不只见到了凶手,还掩护他逃了出来,你把他藏在了何处?他这些年一直都和你形影不离,前些天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扶桑无奈道:“若华,你不要妄加猜忌……” 若华怒不可遏,喝道:“扶桑!你真地以为旁人都是瞎子不成?你与他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