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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宾亦各自饮尽,宫人再斟酒入杯。 着青色内衫的鬼女已抱起红绡、悄然退场。乐声不停,紧接着,便是偏四方主携贡品上殿祝贺。 鬼君随意夹起看盘中的菜肴品尝,时不时应上一句。 在袖招主携着袁有道退下之后,上殿拜祭的便是弄墨主与彭商、傅文。 祝槿的眼神牢牢定在傅文身上,却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他想起袁有道的话,更觉诡异,便又将目光投注向彭商。 与初见时大抵相似,彭先生依旧着一件半旧的白衫,身形枯瘦,走路摇晃,面容可称清俊,却泛着一层黄、青、白交错的死气,因着这层死气,便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他的神情,可是—— 祝槿看着他跟随弄墨主一揖到地,总觉得他这副静穆、谦卑的态度反倒让自己越发觉得胆寒,就如那夜他从君囿墙上向下俯视时的平静神情一样,无端就能引人毛骨悚然。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得殿外忽响起一阵嘈杂喧嚷声。 即刻,一团绛紫之物从殿外飞至殿心,在地上连滚三圈,落定在弄墨主身前,艰难地撑地爬起,却又马上再度摔倒下去。 弄墨主惊疑的声音随即响起,他唤道:“承武?”西北方主承武,主司御内禁兵,专值护卫宫禁。 鬼君忽地站起身来,殿内众位也都齐刷刷朝殿门口望去。 只见台阶之上,缓缓步出一个白衣青年,乌发飘飞,身形单薄,手中持着一柄短刀,那短刀在日烁下流光,像阳春里的白雪晶。 他神色冷峻,一步一步走上大殿。而所有在场者,不知为何,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 白衣青年踏入大殿,扬起下颔,定定望着殿上。祝槿发现,他的下颌扁平,两侧颊骨线条冷硬,骨相生得极其凌厉。望向这边时,眉目凛然,宛如刀锋韫华,一时之间,竟使人忘记分辨他容貌究竟生得如何,而只能记住那种锋锐。 他与鬼君对视良久,突然嘴唇翕动,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我啊?” 目现哀切,似有泪意。 鸦雀无声的缄默中,参差啃了一半的梨落进了酒杯,啪的一声,溅起一片酒点,他却始终维持着梨rou塞口的奇怪姿态,呆滞地看着来人。 众神、祇、鬼一致的惊诧、悚然不知不觉也感染到了祝槿,他下意识冲口问出:“这是谁?” 沉默许久的清冷男声再次响起,回答道:“这是云中君,常恒。” -- 常恒:我有一些变大魔法! 第二卷 :朱花 第20章 倾盖故 祝槿问话甫一脱口,便开始忐忑。 不想,合欢完全沉浸在自己震惊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他,他怎么会突然醒了?这不可能啊……扶桑不是没唤醒他就魂飞魄散了吗……” 殿上俯视的鬼君,与殿下仰视的云中君,就这样四目相对良久,两处无言。 敢于打破这沉默的勇士是原本畏手畏脚跟在弄墨主身后的傅文。 他突然举步,在弄墨主惊悚的注视下,腆着肚腩挪到了常恒的身前,凭借自己傲人的体形,打断了二君暗潮汹涌的对视,完完全全将云中君挡在了身后。 傅文从容地掸袖,道:“今天,我要向各位揭露一件鲜为人知的事,”他背手,肥硕的身躯体竟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魁城早已是一座无主之城!” 弄墨最先回过神来,他颤颤指着傅文,怒斥道:“疯子!君上,此人,此人……”慌张之下,他竟一时不知,是该先撇清自己的关系为好,还是该先斥责对方危言耸听为妙,只觉词不达意。 于是万语千言合成一句:“杀了此人!” 然而,这个整日唯他马首是瞻的幕从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傅文只略停顿了一下,便继续道:“眼前的鬼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鬼君了。” 席间列位已纷纷从复见云中君的惊惑中回过神来,此刻,都下意识地朝殿上看去。 鬼君抬手挥退了左右宫侍,气定神闲道:“哦?” 下一刻,祝槿却听到合欢暴跳如雷着大骂:“哪来的死肥猪!老娘一巴掌把你拍成猪rou脯!” 傅文继而道:“世人皆知鬼君的法器合欢鉴是一面法镜,却不知这法镜的来历、渊源。当年,古天君凤皇膝下有一养女,名叫合欢。” 这个名字甫被提起,便有几位宾客面色微变,参差“啊”了一声,立时引来几道目光。他忙笑着道歉:“无意打扰,无意打扰,您请继续。” 傅文根本未理会他,侃侃讲述道: “这合欢的身世,十分曲折,她的生母是凤皇的表妹,生父则是古地君烛阴的堂弟。” “后来,龙凤首战爆发,她父母也受波及,相继命殒,这孩子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并且被凤皇找到,带回昆仑教养,一直到龙凤决战后,和走火入魔的凤皇一同不知所踪。” “孰知合欢当年的存活并非是由于幸运,她在机缘巧合之下以己身为器,铸就了一只宝鉴,便是所谓的合欢鉴。” “世事变迁如沧海桑田,合欢与合欢鉴自龙凤决战后便隐于世间,直到鬼君破幽冥出、据占魁城,此鉴才再次为人所知。” “合欢鉴本体便是镜子,最长于幻形,而这歹徒竟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假冒鬼君、鸠占鹊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