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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魁梧鬼兵闻言哼了声,又喝道:“还不快滚!” 祝槿连忙拉起沈碧,转身便走。 却听唤他们作“叫花子”的鬼又道:“留步。” 祝槿动作一顿,随即,几个铜板被掷到了他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铜镜上,嗡嗡地跳着。 那出手施舍的鬼兵露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却很像是不怀好意,道:“祈安节时,吃点好的。” 随即,便与他们擦肩而过,说笑着沿御街去了。 袁有道推门而入时,犹在喋喋抱怨着:“你知不知道我近来多忙……”等他看清楚屋中人的形容,未说完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祝槿嘴里还塞着须弥给他备下的早点,闻言,头也不抬,继续狼吞虎咽,不消片刻,便将桌上吃食扫荡一空。 袁有道持续震惊道:“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祝槿这才抬头看他,想了想,认真答道:“两天两夜?” 袁有道看清他那张脏污的脸后,更加惊异,奇道:“你这两天不见踪迹,尹天清胡乱结了那案子……我原以为你是去躲傅文,加之忙于准备祈安节的贡品,便也没有细究。你究竟是做什么去了?而且,有事为何不直接去复来楼找我,却要我到须弥家来?” 乍听到如此多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祝槿心中五味杂陈,只简略解释道:“那晚我被官府衙吏遣送回芜宫,途中中了傅文率鬼兵设的埋伏,我抵抗不得,便被他扔下了君囿。历经了许多事,今早方才出来。” 紧接着,他问出自己时下最关心的问题:“这几天那名彭商先生都做了什么?” 袁有道自然应道:“他来这儿第二天就被西北方主接到府中去了,听说弄墨主一见这位彭先生便惊为天人,与之秉烛夜谈、膝前于席,引为上上宾……你问他做甚?”顿了顿,他忽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刚说傅文把你扔进哪儿了?君囿?你没说错吗?还是我听错了?——那地方还能出来?” 祝槿沉吟片刻,捡重点道:“我前夜在囿墙上撞见了彭商杀傅文。” 袁有道听完后退二步,上上下下将祝槿打量了一番,道:“我若不是从小就认识你,现在准觉得你已经疯了。”说罢,在他身旁落坐。 祝槿无奈道:“我亲眼所见,无半点虚言。否则我为何不直接去复来楼见你,也不敢回芜宫换洗收拾,却让须弥秘请你来他家?” 袁有道凝视着他,右手食指屈起,叩了几下桌面,慢悠悠道:“我只说一句,我昨天还与傅文打过照面。” 祝槿愣住,随即下意识反驳道:“怎可能?我……”他明明亲眼见到了傅文的尸骨。 袁有道却比他更为不耐,又屈指叩了三下桌,道:“你说的才不可能,我昨天陪袖招主准备祈安节上呈的贡品时,碰上了弄墨主带着傅文与彭商——就算我与傅文不熟,难道还会认错?还是说你觉得弄墨主身侧的那个傅文是假的?真是……” 他一句“匪夷所思”还未出口,却听祝槿豁然道:“你说的不无可能。” 袁有道气极反笑,索幸不再理他。 只听祝槿自顾自道:“我先时读过一本记录天下奇术异法的志书,其中就略谈过几种幻形之法。只是不知这假傅文与那横空出现的彭先生究竟是何种关系,他二人又意欲何为?” 袁有道道:“你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便是真有这样一个手段通天的能人,会一些你所说的奇术异法,他如何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魁城之中?莫非他在此间蛰伏数年不为人所知?还是他能在四方结界不被惊动的情况下进到魁城中来?若真有这样的人物,冒充一个小小的方主幕僚做个什么?” 祝槿哑然半晌,只得换了个话题,道:“我想尽快离开魁都,永生永世不再回来。” 袁有道原本说得口干舌躁,正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水润喉,闻言猝不及防将一口茶呛进气嗓,咳了个昏天黑地。 等他终于平息下来,才有空自己端详起祝槿,狐疑道:“老弟,你跟我讲老实话,你消失这几天是不是也去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桃花,被人盯上,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效仿‘先贤’,才编了刚才那么一通瞎话来搪塞我?” 祝槿默然,袁有道所说的“先贤”,正是祝槿的上一任艄公。 这人名唤于归,样貌秉性,祝槿已记不大清了,只大约记得是个沉稳之人。然而就是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前辈,三年前却做出了件轰轰烈烈、震惊全城的大事——他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雨夜里,携着自己的青梅、弄墨主的宠姬“小桃夭”私奔了。于是,这一夜的风雨又足足延续了数月才在魁城好事者口中平息,变成昨日黄花。 袁有道这猜疑虽属无凭无据,却歪打正着到些关键——原本若祝槿只是孤身一人,便是那假傅文与彭商再虎视鹰瞵,他却也不一定真要背井离乡、逃之夭夭。 只是这回他要携走的,可不只是一个方主的姬妾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祝槿叹了口气,含糊道:“我这几天遇到的只有各色女鬼,半分桃花影儿都未曾见过,你这话可真是折煞了我。” 袁有道依旧皱眉不解,显然未尽信他的说辞。 祝槿又道:“我猜他们应在君囿与芜宫周遭都安排了人手,你若不信,可派人去探查一番。另外,对那两人,也要多加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