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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槿瞅准时机,将手中两股风齐齐击向骑鸟燎尸,两股风在空中合而为一,形成一记劲气,呼啸着卷向乌鸟。 那鸟见逆风来袭,下意识刹住攻势。 祝槿慌忙避开几步,乘着这喘息之机再次捏诀。 而那股劲风刮过之后,燎尸身上的火苗竟又蹿高了几丈,他张口吐出一道火焰,再度驾鸟袭来。 祝槿身形急动,避开咆哮而来的烈火,扫腿踢起几片落叶,将手中之诀啪地一声打入腾空而起的叶片中。 叶片迅速液化成沁碧的水珠,祝槿一掌击去,那青翠欲滴的绿雨便雹子一样打向燎尸。 然而,绿色的水珠还未靠近燎尸,便尽数蒸腾了,燎尸身上的火焰再次蹿高,雄雄燃烧的烈火将尸与鸟都炙成橙黄。 烈焰中,燎尸两臂张开,手心飞起火苗,朝祝槿攻来。 祝槿却连运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看着火苗吐着红信向他嘶咬而来。 一双手臂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紧接着,一具温软的躯体覆到他身前,带他滚落倒地,将将错开了这一击。 摔地的钝痛让祝槿回神,匍匐在他身上的人,正是沈碧。 那燎尸见一击不中,又抬手将另一束火苗打向他们。 祝槿被沈碧压在身下,连翻转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惊声提醒道:“你身后——” 沈碧慢半拍地回头,火苗的外焰几乎就要烧灼到他,而他竟抬起了那双一直护在祝槿脑后的手,试图格挡—— 祝槿的心直直往下堕,他阖上了双眼。 意想中的剧痛却未出现,一道白光蓦地隔开了烈焰与他二人。 第10章 披薜荔 白光从沈碧所佩的玉环中流泻而出,温润而皎洁,如月出静水,淌溢在空,浇灭了燎尸击出的火练,细绢一样盖覆到沈碧与祝槿身上,足足延续了片时,才渐渐消褪。 方才还攻势十足的燎尸踯蹰在半空,甚至隐有退避之意。树间另五具观战的燎尸也被这道白光惊动,竟齐齐站立起来。其中一具,犹为高挺,他死死盯着沈碧手上的玉环,身体伏在乌鸟上,蓄势待发—— 祝槿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那群燎尸觊觎地锁定沈碧,心知不妙,一把抓起沈碧的手,摘下玉环。 那具高挺的燎尸遽然驾鸟冲天,升至半空时,他蓦地站起,直立在鸟背上,周身燎燎火势几乎将空气都烧得沸腾。最初发动攻击的燎尸见状,主动避让到几丈之外。 眼见劲敌来袭,祝槿心下一横,将那白玉环高高一抛,强攒起掌力向玉环拍去。这全力一掌正打在环上,使其借力腾空,与下降的燎尸针锋相对而去。 驾鸟的燎尸见此,停在了半空,戒备地盯着飞来的白玉环。就见它亦是一滞,紧接着,竟啪嗒一声,直坠落地。 这样的变故令双方都始料未及,祝槿、沈碧与诸多燎尸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注在白玉环上,就见它静静卧在地上,半晌过去,仍毫无异样。 那燎尸看出了他们的虚张声势,怒啸一声,张开双臂,一臂向上、一臂向下同时挥舞,在虚空中画出了一个圆环。 随着他的动作,以祝槿与沈碧二人为圆心,四周猝然燃起了一圈火焰,直有丈高,像是圆张的血盆大口,紧接着,霍地向内缩,无数火蛇扭曲着焰身,同时向他们袭来。只在转瞬之间,便近到咫尺。 漫天的火光几乎将天地染成赤红,而在火光的映照下,那玉环渐渐绽放起白光,一圈灵光自白玉环上升起…… 这玉环中果然蕴有灵识! 那圈灵光随上升而扩大,至祝槿、沈碧二人头顶时,渐渐变成金色,既而旋转起来,且愈转愈快,在光圈极速的转动中,四只金鸟次第飞出,渐飞成一个首尾相连的环形,最终与头上的光圈共同组成了种图腾。 祝槿喃喃道:“金乌负日。这是……” 金乌负日之象始现,那六具燎尸无一不从各处跳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他们身上不断有焦黑之物掉落着,像是枯叶蝶在振落鳞粉。 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沈碧循声看去,就见那玉环已碎成无数玉末,那些玉末倏忽又化成了一缕白烟,袅袅地升起。 沈碧慌忙去握,烟却即散,除去满手灰泥,他什么也没有握住。 金乌犹在头负光圈徊翔,祝槿终于断断续续将话说完:“这是……东君的……遗物。”话音刚落,他便觉一阵乏力,意识涣散了去…… 等到他悠悠转醒的时候,古木与燎尸皆已不见,四周静悄悄的,间或能听到一二声鸟鸣。 祝槿被沈碧半搂在怀,一睁开眼,便对上对方那张脏污的芙蓉面。引路的翠鸟停在沈碧的肩膀上,正一蹦一跳着,很欢快似的,越发衬得他形容狠狈。 祝槿叹了口气,他虽与这孩子只是萍水相逢,但一路共患难至此,多少也生出了些牵绊。他心软了软,翻出自己还勉强算得上干净的里袂,给沈碧擦了擦脸。 沈碧勉强笑了一下,忧虑地询问祝槿:“怎么样?还难受吗?” 祝槿收回手,避重就轻道:“累了而已,调息片时,我们再行路吧。”他瞥及道路两旁果实累累的林木,道:“阿碧,我想吃点果子充饥,你能摘些回来吗?” 沈碧闻言,马上站起身,应了一声,转而就像只灰扑扑的大蛾子,扇着翅膀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