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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床是一对异地来的中年夫妇,儿女没法跟着来,就只有丈夫在照顾妻子。他们家乡特产好吃的大饼,摊开来有床那么大的饼,把它卷成巴掌大小,硬啃,我差点没把牙齿给崩掉,哦,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用自己的牙咬东西,这么一看,倒是不亏。 在病床里总也睡不好,不只是医生护士常来换药,还有病人和家属的哭声与呼喊声。二床就是这样,我睡到半夜两三点,正迷迷糊糊,就听到二床妻子压抑痛楚的哭声,她仿佛怕吵醒病友,所以尽量忍着。 然而如此一来,那声音却更加悲戚破碎,断断续续的,说是哭泣,更像是垂死呻/吟,让人更加心慌。我其实没有立场指责对方打扰我睡觉,因为我半夜里也叫,叫了一晚上痛,磨得病友和家属们都长出黑眼圈。 三床是个老太太,天知道,我在医院待了那么长时间,就见过她有陪床家属。每天会按时来问候她是否安好的,估计就只有清晨查床的小医生们。 老太太心态还挺不错,笑眯眯掰开缝过针的嘴,和我们分享自己回家后,因为病情恶化,导致针口断裂,她自己又用针线缝上这事。 我觉得咱们病友才是真人才,显得我好像太怂了些。知道第二天手术,我一脸安详地将手放在腹部,听了一晚上《The Music of night》,毕竟,当年“死刑时自选音乐”中,我就选了这首。 顺带一提,这只是个网络笑话,我可没有犯罪。这年头流行注/射/死/刑,犯人可以自选背景配乐,据说排行第一位的是某个动画片主题曲。 所有人都畏惧死亡,尤其当死亡慢慢降临的时候。不过,生过病的人都知道,病死这件事,最让人烦恼的反而不是早已注定的结局,而是漫长过程中对自己和亲友们的折磨。 有时候,你甚至会一边给自己缝针、用脸盆接血,一边翻白眼想:烦了,腻了,毁灭吧。 偏偏所有人都想拉你一把,明知道你必死无疑,却总带着压抑悲伤痛苦的眼神,告诉你一切还有希望,你要坚持下去,不仅仅为了自己,更为了爱你的人。 我坐在青年病床前,看着这个怂包塞着耳机装死,不由讥笑地扯了扯嘴角。 “别装了,你的听力有多好,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我伸手拉扯他的耳机,让病房外的讨论声传入我们两人耳中。 “这个项目的机会很难得。”“我知道,可是……”“你们也知道,这种病目前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谢谢您,医生,我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过分青涩,过分天真,过分难堪。 “看看你呀,”我轻声道,用冰冷手指戳着他肿胀的脸颊,“就像头待宰的猪。” 这个青年闭上黑白分明的眼眸,让软弱的泪水划过眼角。 “现在就哭成这样,以后你又该怎么办呢?”我有些忧愁,再次捏了捏他的脸,“说实话,死在现在也未尝不好。但我知道的,你不想死。” 我贴近青年的脸,在他漆黑眼眸中,看到自己的五官,和对方一模一样的五官。 “我们都知道,你我有多想活着,我们是个懦夫,我们不想死。” 我陡然从梦境中惊醒,像看到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般,无法控制自己的粗重喘息。 眼前依旧是中心塔干净、整齐、空旷而冰冷的三层,面前随意扔着一堆垃圾包装,灯光刺得双目含泪,一时看不清面前那个人的容貌。 等等! 我彻底清醒过来,在睡着之前,我身边坐着两个手下,面前坐着三个人。 为什么现在面前只有一个人?剩下的四个人呢? 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入睡?连体内的灵能都无法抵抗? 我伸手擦去眼前的生理性泪水,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影。 他并不是我的属下,却拥有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容,一张属于我自己的面容。 “我”坐在对面,不是幻觉,他甚至还有影子,对我勾唇轻笑。 “你好,萨宁。”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体内灵能宛如死寂,但对面的“我”伸出双手,让灵能之光覆盖掌心。 这个怪物夺走了我的灵能?或者说,那个隐藏在中心塔的力量,复制了一个“我”,并封印我的灵能? “为什么觉得我才是怪物呢?”对面的“我”疑惑地歪头,“说不定,你才是复制体。” 我冷眼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纯粹的傻子。 “我”的笑容逐渐凝固,他耸了耸肩,收回双手,接着从背后凭空变出一把染血的斧子,对我诡异一笑。 斧子劈中我身后的座椅,带来金属破碎的响声。 我:??? 说好的克系剧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闪灵》啊! 我边抱头鱼窜,边在心里坚持吐槽道。 第156章 星际篇4amp;5 星际篇/04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闪灵》, 尽管男主角把头塞进门里的表情包,曾是我的心头好。 直到表情包变成我自己。 我健步如飞躲进三楼某间健身房,来不及关门, 就听见“咔嚓”一声,斧头劈向我关门的手。 幸亏我缩得快, 否则我下半辈子只能做海盗船长了。 “我”把半个脑袋挤进去, 对我露出一个狰狞诡异的笑容, 嘴里喊道:“来啊, 萨宁,亲爱的, 一起造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