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个月前山色就开始戒备。

    据说本次欢迎宴柳涵萱指定由苏小菀亲手cao持。

    有好事者巴不得这两位争风吃醋，但从布置开始到晚宴当天，两位女士都相当和气，少了许多谈资。

    这次宴会是柳涵萱回国后第一个正式的欢迎宴。

    柳家很重视，广发邀请函，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当然绝大部分原因是韩修止也会来。

    柳家在圈子里算得上名号。但这么多大人物愿意来可不是看在柳家的面子上。

    柳涵萱略微有些得意，她不是圈内只知道争风吃醋包包衣服的名媛。

    她可是一直在圣马丁艺术学院念书，早就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她有自己的事业，骄傲于自己的才华。不过必要时，她也会借助家族的能力。但接受家里的帮助，就默认要同意家族联姻。

    父亲喜上眉梢的告诉她，韩修止会来她的欢迎宴会。

    柳涵萱略微觉得无聊，富二代她见多了。但也知道，韩家的认可可以对家里带来多大的助益。

    她的小姐妹们都非常的羡慕她甚至嫉妒，而今天来的大人物又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完全的满足。

    虽然最近沸沸扬扬的传韩修止有女人了，但柳涵萱还是对韩修止产生了极浓厚的好奇。

    安风向公司请了年假。

    提前一周就已经埋伏在A市，住在一个不需证件的叁流旅馆。

    每天晚上趁着换班潜进山色踩点。早在安风和那人见面后的第二天，安风就发现跟踪她的人全部不见了。

    安风不相信那个人的说辞，她更相信，跟踪她的人是韩迫派来的。略微松了口气，不然还得想办法甩开这些人，这会让她的工作增加很多。

    踩点踩了好几天，安风发现想在宴会进去，除非她有邀请函。

    山色的安保系统很可怕，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动手怕是死无全尸。

    到目前为止，安风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任务目标的信息。

    好在宴会前一天，收到了韩迫让人送来的东西。

    一张请帖，一套礼服，同时安风连夜去打了一个耳洞。

    安风看着礼服有些头疼，前面低胸后面露背还是紧身，不说藏点东西，就这几块布料她走路都难。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宴会当天。

    “这位小姐，麻烦脱掉外衣，过下安检。”保安拦住安风。

    安风无奈，她不过就是在礼服外面套了一件外套罢了。

    脱下长外套过了安检。安风一进去，就直奔厕所。厕所最里面的马桶水箱里藏着一把手枪，衣服以及一副微型耳麦。

    绑好手枪把耳钉形式的耳麦戴好。

    走出厕所，在走廊上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擦身而过时听见：“今天很漂亮，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呢。前面直走，左转再右转，最里面一间房间。别让人失望，安风。”

    安风强忍住动手的欲望。

    按照指示走到房间，发现是女士的休息室和化妆间。

    在整排衣服后面藏了起来，默默在心里数数。

    黑暗的房间里面，安风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没有人知道她有创伤后应激反应，每当她独自一人在黑暗的空间里时她都会害怕，所以晚上睡觉她一定会开个小台灯。

    数到1000下的时候，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柳涵萱进来开了个灯，示意韩修止在这里收拾，语带歉意：“韩少，实在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西服，你先在我的休息室收拾一下吧。”

    声音越发的娇软，“韩少，非常感谢你今天能来，我知道韩爷爷的意思......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们.....”

    “啊！你是谁！？”柳涵萱惊声尖叫着被角落里冲出来的韩迫挟持住。

    安风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现在才发现房间里面一直藏了个人。

    韩修止却不什么意外，轻笑：“二叔，好久不见啊，看来这几年过的实在不怎么样呢。”

    韩迫和以前完全是两样，现在胡子拉碴异常瘦削，总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不一样。安风没有仔细盯着韩迫瞧。

    耳机里面传来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杀了韩修止。”

    安风没有动。

    安风现在才知道任务的目标，竟然是韩修止！？

    “还不都拜你所赐！？你在这边谈情说爱，我在里面生不如死。韩修止，你和这个女人都得死！”韩迫阴狠的盯着韩修止嗓音似从地狱里出来般阴森。

    韩迫神情可怖，抬手就去撕柳涵萱的衣服，柳涵萱吓的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我要是当着你的面睡了这女的，你不就只能玩个破鞋了吗？哦对了，你还就喜欢玩破鞋。安风就是一个……”韩迫口不择言，手指开始在柳涵萱光裸的肌肤上滑动。

    “啊，放开我放开我！”柳涵萱抓狂的尖叫起来，疯狂的挣扎。

    安风这边的声音有些吵闹，那个不男不女的人那边也听到了，安风听到他怒吼了一句什么，就感觉好像断了联络。

    “放开她！”韩修止低沉含怒的声音响起，“我再说一遍，放开她！”一枪打在韩迫蠢蠢欲动的手臂上。韩迫手上霎时血涌了出来。

    柳涵萱听着有如神祇的嗓音，眼泪瞬间落下。

    “韩少，救救我！”

    “二叔，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周西泽不是警告过你别来山色嘛，你一来，我刚好查出山色所有的内应。周西泽现在估计自顾不暇跑了，就你还傻乎乎的往里冲。不会真的以为你的手下还对你忠心耿耿吧。”

    韩修止看着韩迫垂死挣扎的表情，觉得很好玩，像是在逗小狗。

    “安风，还不动手！？”韩迫吃痛的声音略带怒意。

    安风心中一跳，紧握着手枪。

    安风是韩迫隐藏的一张牌，有安风在，韩修止想杀他也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安风已经不记得韩修止了，看着两人反目成仇韩迫觉得自己心中有着极大的快乐。

    安风面无表情的从掩藏的角落里走出来，用手枪指着韩修止。

    安风语气冷漠的叫了韩迫一声“主人”，并不看韩修止的眼睛，只看着他垂下来的另一只手。

    韩迫神情扭曲听见安风叫他主人，露出非常夸张的笑容。

    “真是乖孩子。”韩迫的声音阴测测的。

    韩修止看见安风徐徐朝他走来并未调转枪口还是对着韩迫，眼中情绪翻涌。

    原来你一直是韩迫的人！

    “这就对了嘛，不枉费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我先挟持这个女的出去，你断后。出门立刻杀了韩修止！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韩迫示意安风跟在他后面，他挟持着柳涵萱出门，门外已经被韩修止的人围得铁桶一般。

    “让开，不然韩修止立马就死在这里！”韩迫威胁，围着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让开一条路。

    “韩迫”安风声音很轻，但在气氛紧张的安静环境下显得突兀。

    韩迫转头“砰”一枪爆了韩迫的左眼。

    血rou飞溅到柳涵萱的脸上，她吓的崩溃大叫。

    场面被安风这一枪瞬间搅乱。

    安风和韩迫离的不远，她怕韩迫暴起，用尽全力把韩修止推开，整个人撞向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柳涵萱。

    韩迫一手捂着眼睛，嘴里不住的吼叫。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手中的枪无方向的射击。

    安风从未感恩过韩迫的养育之情，她从始至终都只想杀了他，她今天来就是想自己动手。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上前控制韩迫。几个人分别朝韩迫握枪的手和腿射去。

    “砰砰砰”

    枪声不断，安风趁乱逃跑。韩修止想拦住她结果被柳涵萱死死抱住只好吩咐十叁去截住她。

    大厅里的宾客听见枪响，顿时混乱不堪。柳涵萱的父亲焦急发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安保呢？”

    有人插话:“好像是柳小姐的化妆间发出来的声音。”

    柳父心中一咯噔，韩修止和她女儿都在那，这要是出事了，他柳家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安风假作惊慌在人群的掩护下，左躲右藏快要逃出山色的时候，却被那个在厕所门口遇见的西装男人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周西泽吧？”安风语气肯定，浑身有些狼狈。

    “是啊，这么快你就猜出来了。”周西泽略微遗憾的感叹，“你就是这么聪明！”面对面的声音和耳麦里的声音同时传来。

    “为什么？”安风平静的声音，好像只是微微有那么一点疑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要成为韩迫的走狗。

    “为什么！？好问题。”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帮韩迫我恨他我想他死。但是我还想靠他回归韩家给我带来金钱名利，荣华富贵。”

    “想到他这个蠢货进去一趟脑子被折磨坏了，明明叮嘱过不要暴露藏身地点！现在好了，山色原本的内线都被韩修止拔出来了。害我的计划失败！”

    安风心中激荡，很难不迁怒，眼神里酝酿着恨意。

    周西泽看着她苍白又孱弱的脸颊，伸出手隔着距离似是想要抚摸。

    安风被这个动作惊吓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不丁的后退了几步路。

    周西泽像是看不到她的抗拒，自顾自的说起来故事。

    “安风，你知道吗？韩迫每天给我们洗脑是他给了我们性命，他是我们的救世主。”

    “他逼迫我们为他卖命，把我们困在围城里。我们很多人都已经被驯服了。他用金钱名利作饵，让我们屈服。”

    周西泽脸上闪现各种情绪，最后湮没，话音一转。

    “但是，我发现只有你，你从没被驯服。”

    “五年前你逃跑时，我就想凭什么你可以逃跑呢？

    “凭什么我们成了走狗，为着一点名利打的头破血流，而你还挺着脊梁当人。

    “我很想看看，如果你被打断了脊梁是不是会趴在地上摇尾乞怜？”

    “我接到线报后其实可以选择不告诉韩迫，毕竟我们没什么仇。”

    “但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就让人告诉了韩迫，你果然被抓回来折磨，不过很可惜最后还是让你逃脱了。”

    周西泽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眼里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安风心中戾气陡升面容越发冷静。

    她根本不认识周西泽，可他却这么害她，导致逃亡抓捕过程中一个路人甲被枪误射中脑袋昏迷了五年。

    安风心中愧疚难当，逃出囚禁后第一时间打听消息，知道路人甲脑部中枪救治困难需要大量的钱。

    他老婆借遍亲戚，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只够付个初始治疗费，家徒四壁。

    安风找到工作后的每月工资都只留下必需生活费用，其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转到路人甲医院账户上，一部分留给他儿子老婆做生活费用。

    还把自己在学校期间所存得钱全部都转给了路人甲一家，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能因为背负压力大，路人甲的老婆扔下孩子离家出走了。孩子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跟着去讨债了。

    安风心里很是难受内心负担很重，完全没有勇气去看望当事人一家，只好努力的上夜班工作赚钱，每次都只能偷偷的用私密账号汇钱。

    这是第二个因为她而受到灭顶之灾的人家，她内心自责，五年来除了韩迫的存在一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外，这件事同样压得她生活喘不过气来。

    而现如今推波助澜的人竟然主动在她面前说起，安风眼神冰冷仿佛看一个死人。

    周西泽陷入自己的世界继续说：“那叁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不论你怎么被折磨姿态都那么漂亮。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周希泽声调突得变高：“我讨厌韩修止！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

    “我只是太想得到你了，我想斩断你的翅膀，想把你囚禁在我的身边。”

    “你知道熬鹰吗？你就是我看中的那头鹰。可是你怎么能为韩修止妥协呢。”

    安风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开始胡言乱语的周西泽，感到浑身战栗。

    疯子！

    “你让我觉得恶心。”安风心中一阵反胃。

    “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快要死掉！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愿意把命都给你！！”周西风眼眶通红突然开始祈求。

    安风感觉很恶心，用尽全力推开他，他硬是拽着不让走，安风想动手发现周西泽使劲扯着她的耳垂。

    安风用力一踹，抬脚走了好几步，耳际隐隐作痛。

    “噗嗤。”

    突然听到子弹穿透rou体的声音。

    转头已经看见周西泽躺在地上，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自己。

    周西泽还没反映过来，自己的心脏已被子弹穿透了，最后的力气没法按下枪舌脸上浮起失望却扭曲的笑容，笑容印在将死的脸上特别诡异，那张脸好像在说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

    ——

    小时候，安风去上学的时候经常会看见一些流浪猫狗。有一只浑身金色的小狗，她特别喜欢。

    每天放学都特地经过看看它。她那时候天真的以为一直跟着她的人是来保护她。

    但她的行为立刻被报告给韩迫，韩迫就让人抓来那只小狗在她面前活生生打死并将她和小狗的尸体关了一夜。

    从这以后安风很少表露出对任何东西的喜欢，甚至连多盯着看几秒都没有。

    她曾经盯着一池金鱼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池金鱼就被毒死了。

    安风长相出众内心自卑，学校里经常有人偷看她，甚至还有星探想挖掘她，她会觉得很麻烦。

    韩迫让人不厌其烦的给她洗脑她长得差她身份低微想扭曲她的叁观审美让她和大众迥异，同时向安风灌输韩迫的叁观理论，企图把她完全洗脑。

    学校里有许多向她献殷勤的男生，她都断然拒绝，很多人被她的冷漠吓走，只有一个男孩锲而不舍穷追猛打。

    安风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她被堵在学校花园。

    那个男孩露出姣好的笑容:“喂，韩安风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嘛不笑呢。”“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安风第一次感受到触动，但还是拒绝了他。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隔天继续如往常般对待她。

    他会在每天早上给安风送牛奶这也导致了安风之后的每天早上一定会喝牛奶。

    他会在在安风例假来的时候为她倒热水给她带红糖泡水喝，会在有人对她出言不逊的时候为她说话甚至和开她黄腔的小混混打架。

    打完之后脸挂彩还被学校警告处分，安风的心不是铁做的，她找到他告诉他不用这么做，告诉他自己不值得。

    不知道他插科打诨说了什么，安风一直紧抿的嘴唇突然一动，不经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夸张的称赞:“你笑起来真好看，有薰衣草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段让安风觉得自己被珍视的日子很短暂。

    不久后韩迫就派人打压这个男孩家里的生意，男孩家里破产，父亲顶不住压力跳楼自杀，而这位男孩也很快辍学。

    韩迫用每一件事情，告诉安风她不能有感情也不能笑，一旦她对别人产生了感情对别人微笑那么只会给别人带来祸患。

    安风身处牢笼身不由己个人情感和微笑都不能自己掌控，她是个没有自由的傀儡，在韩迫的洗脑里她生如草芥般低贱，她根本配不上别人用心的对待。

    韩迫把安风当成狗，狗不听话就得打，韩迫不打但他的手段比打还让人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