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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难逃 第119节

    白色的窗纱朦朦胧胧地映照着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望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他竟没有勇气敲开这扇门。

    踟蹰间,“嘎吱”一声,眼前的门却突然开了。

    沈漪漪给魏玹开了门,女儿就在这里,她知道魏玹不会善罢甘休,今夜肯定会追过来。

    但她神色冷淡,极是冷漠,未曾看他一眼,开过门后便扭头又走进了净房去。

    魏玹走进去。

    屋里有股淡淡的奶香,是她……和女儿身上的味道。

    这是她的闺房,魏玹远远便看见有架木制的摇床摆在她的书案下,一只白色的猫儿趴在摇床旁朝他喵喵叫了两声,摇床上面搭着防蚊虫的青色纱帐,他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团小小的身影在里面乖乖地躺着。

    魏玹情不自禁地捏紧拳头,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等他走到那摇床旁,额头上汗水竟都在这短短几息之前冒了出来,手颤抖地撩开纱帐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摇床中央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盖着团花纹的小薄被,长而细密的睫毛犹如一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rou乎乎的脸蛋儿像豆腐一般红润娇嫩,随着她清浅的呼吸,娇嫩的小嘴儿时而嘟起来吧唧几声。

    四个月大的小女娃,头发虽不长却已格外的乌黑浓密,和她阿娘一般美丽可爱。魏玹抚上女娃娃那柔软的发,又骄傲又欢喜,胸腔中仿佛有团guntang的火在灼烧着,然而动作却格外地怜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观赏轻抚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

    “我的女儿,生得真好看。”他轻声说着,抬眸望了一眼刚刚从净房中出来的沈漪漪。

    安安还在吃奶,一时不喂胸口就涨得很,适才奶溢出弄湿了衣裳,她便干脆去净房换下了。

    今日沈漪漪没有将安安带去周家,一来怕女儿去了陌生的环境哭闹,二来若让周家人帮忙照顾安安,她也不放心。

    是以今日便暂且将安安放在了家中由姨母照看,本想等礼成之后再将孩子抱去周家,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她叫什么名字?”魏玹柔声问。

    其实他知道,纪乾给他写过信,他每天都会在心里念叨一遍女儿和她的名字,此时却就是想听她亲口对他说。

    他半跪在摇篮前,神情诚恳而温和,沈漪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淡淡道:“安安。”

    “平平安安,是个极好的名字,我的女儿便该平安长寿。”魏玹看见女儿的小手里似乎抓着一块莹润的玉锁,便伸手去拨了拨。

    哪知这一拨,安安喉咙软绵绵地哼唧了两声,竟睁眼醒了过来。

    小家伙看到魏玹,黑葡萄似的凤眼眨了眨,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俊美的男人,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看了会儿竟还咯咯笑了出来,白嫩嫩的小手向着他抓过来。

    父女掌心相碰之时,魏玹感觉心口有一处好像也被轻轻一触,胸口那团热烈奇异地散去,渐渐转为一股淡淡的酸涩与肿胀,骤然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这竟然是他的女儿,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女儿。

    前世今生,他到死都是孤家寡人,如今上苍垂怜能重来一世,即使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我可以抱她吗?”他恳求地看向孩子的母亲,“只抱一会儿可以吗?”

    沈漪漪皱着眉想拒绝,能让他进来看安安一眼,已经是她心软了。

    她想立刻就把魏玹赶出去,哪知魏玹接下来又轻嘲一声,“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未曾抱过我一次,给过我一个笑脸,我是在乳娘的怀中长大。”

    “可乳娘在我三岁那年时冲撞了我的母妃,母妃一怒之下便将乳娘打了个半死后逐出王府去,无论我如何地哭求挽留,她都不肯将乳娘再留下。”

    他曾经也是心底柔软之人,只是这些柔软后来被人一刀刀割除,剩下的唯有尖利的刺。

    沈漪漪可不想孩子长大之后变得像魏玹一样冷酷无情,默不作声地上前将纱帐拉开。安安看见阿娘过来,欢喜地口中“嗷嗷”有声,小手小腿挥舞得特有劲儿,把身上的小薄被都蹬掉了。

    沈漪漪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安安自从出生后就不爱哭闹,性子可乖了,每次她不开心地时候,女儿还会在她脸上香香哄她开心,女儿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一只手托住安安的后颈和小脑袋,另一只手则托住安安的臀部,缓缓抱到胸口处,让安安的小脑袋躺在自己的肘窝里。

    安安瞅瞅又美又俊的娘亲,笑得别提有多高兴了,沈漪漪亲亲女儿的小脸蛋,母女两人对视了好半响,沈漪漪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男人。

    她抬眸扫了一眼,魏玹笑意温柔地看着两人,见她望过来,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垂下了眼眸。

    “看会了吗?”沈漪漪问他。

    魏玹抬眼,眼底便闪过一抹喜悦,“我……”他想了想,还是谨慎地道:“我能不能再看一次?”

    沈漪漪将安安放回去,口中给他讲解了一番,这次魏玹听得很明白了,试探着将女儿从小摇床中慢慢抱入怀中。

    沈漪漪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

    女儿这个月份已经开始认生了,但是对于魏玹,也不知是不是父女连心,天生的血脉亲缘,初次见到魏玹她不仅不哭闹,反而一展笑颜,即使被他抱在怀中,也只是睁大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魏玹抱起女儿,嘴角噙起一丝骄傲满足的笑。

    本想再逗逗女儿,像孩子她娘一样亲昵地亲亲女儿的小rou脸,但毕竟是第一次抱孩子,他怕手一撒会吓到安安,便没敢再动,只是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女儿。

    女儿的眉毛,鼻子,嘴巴,都像她。

    那双炯炯有神的凤眼却与他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他魏玹的女儿。

    “战事结束之后,听说你要与别人成婚,我立刻就往苏州赶,赶了一个月的路,连睡觉都是在马上过的。”

    “我真的从没想过让你难堪。”怀里抱着孩子,他轻声说。

    他只是怕再来迟一步,她便会带着孩子嫁给旁人。

    “时候不早了,你若无事,莫要再久留。”

    沈漪漪走过来,示意魏玹把安安还给她。

    魏玹知道急不得,只能把女儿还给沈漪漪。

    视线无意往下一扫,怔了怔。

    自从有孕之后,尤其是到了孕后期,因要哺乳女儿,她的胸口就涨了许多,将衣衫高高得撑起,她还年轻,又素来嘴挑吃不胖,出了月子之后腰身就恢复到和怀孕之前一般的纤细。

    不盈一握的纤腰愈发衬得那一处高耸傲人,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魏玹喉咙滚了滚,不自然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沈漪漪自是不知他脑中这些龌龊的想法,冷冷淡淡地说:“女儿你也看过了,准备何时离开?”

    “朝中没有急召,我想在此处养几日伤,兴许七夕之后再离开。”

    今日是七月初二,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五日,估摸着他会在此处停留也就七八日,安安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倘若她生安安时他是在外头花天酒地,别说是抱安安,沈漪漪肯定会拿着扫帚把他逐出去让他一面也见不到女儿。

    可他是在外面保家卫国,九死一生,纵然心中怨恨他,她也不会用私人恩怨来报复他,左不过几日罢了。

    沈漪漪这厢脑中盘算着,忽觉胸口一痛,疼得她轻“啊”了一声,低头一看,馋嘴的女儿无辜地舔了舔水嘟嘟的嘴巴,大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

    沈漪漪顿觉脸上臊得慌,抬头一看,果见这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被女儿口水浸透的衣衫处,她气恼地转过身去斥责道:“你还看,还不快走!”

    心里埋怨女儿,真是只馋猫,比小乖乖还馋,不是刚喂过你吗!

    魏玹嘴角微勾,女儿这点倒是像他,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温声道:“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夜里让婢女多帮着你些,莫要累着自己。”

    魏玹走后,沈漪漪才解开小衣给女儿喂饱了,安安吃得欢实,还时不时地吧唧两声嘴巴表达喜欢,沈漪漪轻轻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嗔道:“和小乖乖一样馋。”

    小乖乖听见了,在旁边委屈巴巴地喵呜一声。

    晚上沈漪漪和小翠一块睡照顾女儿。

    第二日一早起床,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劈柴,劈柴的声音干脆又利落,她还疑惑地想了想,今日阿年劈柴的动作倒是利索了许多。

    可等她洗漱完打开门走出去,却见魏玹一身窄袖长袍坐在院子里劈柴,他把袍子下摆扎进腰间,低头认真地把手中的木柴摆好,旋即抬手落斧,“咔”的一声清脆,柴禾十分齐整地断成两截在他的脚边。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用手肘的干净处擦擦额上的汗水,对她一笑道:“醒了?安安醒了吗?”

    “没有,”沈漪漪皱眉道:“你来做什么?看安安可以,劈柴就不必了,我这小院子容不下将军这尊大佛。”

    让小翠去送客。

    魏玹知道她不喜纠缠,便顺着她道了声好,“我回去换洗一下,等会儿再过来看安安。”

    魏玹走出门,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崔府门前一晃而过。

    他给纪乾使了个眼色,旋即走入了崔府隔壁的一座宅子。

    这宅子昨夜被魏玹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宅子的主人以为天降横财,一家五口欣喜若狂地捧着银子连夜就搬走了。

    须臾周晗被纪乾提到了屋里,没好气地推搡到地上,“你这瘸子,偷摸在崔府门口做什么?!”

    “纪乾,”魏玹擦干净手,淡淡道:“怎么跟客人说话,去倒茶。”

    纪乾瞪了一眼周晗,去外间倒茶。

    周晗畏惧又警惕地看着上首英姿勃发的男人,心中自卑油然而生,但还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施礼道:“见过郎君。”

    魏玹微微一笑,温文尔雅道:“周郎君客气了,你上前来,我们两个好好说会儿话。”

    作者有话说:

    狗子一笑,必不简单。

    第82章

    秦嬷嬷出来泼水, 看见周晗像后面有鬼追着一样神色惊恐一瘸一拐地向着这边跑过来, 心里道了句晦气,扭头就要去关门。

    周晗在后面喊:“秦嬷嬷,秦嬷嬷,莫要关门!”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 周晗也是秦嬷嬷看着长大的, 秦嬷嬷回过头来,“周郎君还有事?”

    周晗略整了整仪容, 走到秦嬷嬷面前道:“嬷嬷,我想进去见一见崔夫人与漪漪,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

    待人都到了花厅,周晗才满面羞愧地道:“昨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对, 还望夫人与漪漪不要怪罪。”

    说罢顿了顿,期盼地看向崔桓玉道:“桓玉, 漪漪怎么没来?”

    崔桓玉淡淡道:“她有事, 有什么话你同我与母亲商量便是。”

    周晗踟蹰着说不出口,崔桓玉冷声道:“我明白了,周二哥,你是想来退婚?”

    千言万语,最终周晗只叹道:“是我对不住漪漪,桓玉, 崔夫人, 待会儿我会让人将婚书送过来,聘礼……聘礼我们周家也不会要了, 就当是给漪漪的补偿。”

    “漪漪是个好姑娘, 这件事里她完全没有错, 只是我……我懦弱无能,身有残疾,配不上她,请夫人恕罪。”

    说完躬身深深一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周晗走后,沈漪漪才抱着安安从后堂走了出来。

    崔夫人担忧地看向沈漪漪,崔桓玉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沈漪漪便开口道:“姨母,表哥,我都听到了。”

    她摇头笑了笑,“没事,过不成便不成吧,咱们也不能强求别人不是?”

    她坐到崔桓玉对侧,安安看见表叔,小手立马向着表叔伸去,她还不会爬,最近才学会翻身,就在母亲的怀里扭来扭去,沈漪漪无奈,只好把安安递过去,让她和表叔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