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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宴席上突然发生了什么,让宗政无忧临时改变了想法。 不过就现在来说,宗政无忧至今未曾掌控南境,而她也不再受天命之毒的挟制。 所以,宗政无忧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倒是西启的情况,不由她不上心。 近来无影楼派到西启的探子,不断有信回来,西启朝堂上动作频频。 先是派兵镇压了国内的叛乱,又加重了边防的守备兵马,入冬以后农闲,西启征发了数十万民夫修建河渠,修筑水坝用以灌溉,改善国内土地缺水带来的贫瘠,发展农业生产,同时水运毕竟快于陆路,在商业和军事上均有好处。 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如果真的做的好,真的可以从根本上改变西启的现状。 但却实在太急功近利了。 西启本就国力贫弱,这样浩大的工程,以及频繁的军事行动,只会让国家变得更加贫穷,民不聊生,内乱频繁。 她实在不明白容齐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的,容齐。 秦漫心里已经认定,这些动作是容齐所为。 苻鸢从来不在乎西启的民生,对朝堂内外的种种乱像,只要未曾危急统治,便视而不见,关心的大概只有每年的赋税而已。 她不知道容齐如何从苻鸢手中,拿回了掌政的权利。 ——实际上,苻鸢作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未曾有功有德,如果不是皇帝的生母,不是容齐的退让,想要在西启的朝堂上掌控权柄是及其困难。 而容齐,如果不考虑其他,光就朝堂上而言,想要收回权利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想知道的是,容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隋炀帝杨广修建京杭运河,吴王夫差掘渠联通沂济,均有功于千秋,却都失国而亡身。 她不知道容齐是否考虑到这一点。 ……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容齐垂眸按着琴弦,指下徐徐,琴声铮铮,低回宛转全是动人的情味。 清夜月明,残雪的幽光与月相映生辉,将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 他记得她曾说过,虽千里之地,同一轮明月,便似相见,却不知漫儿如今可还愿意光顾这月儿一回。 皇宫之内,宫殿都燃着无烟的炭火,宫室内都温暖如春。 然而,就在皇宫,虽然时已入春,然渭水以北仍然是千里冰封的雪国。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否正确,毕竟对他来说,“以后”实在是一个缥缈而虚无的词语。 感到肺腑痉挛的痛楚,容齐从袖中掏出锦帕捂住唇。 咳嗽中伴随着上涌的血腥,从口中溢出,他竟然觉得已经习惯得麻木了。 “太后驾到——” 外间传来跪拜声,强压下不适,容齐擦拭了唇边的血迹,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帕,任由帕子摊开在桌上,撑着桌子站起来。 “拜见母后,”容齐的声音由带着虚弱喑哑。 “近一个月来,北临之事为何不见进展?”苻鸢的目光扫过带血的帕子,目光微微动了动,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仍然若无其事的继续道,“你有心政务,这是好事,一个男人自然应该雄心壮志,不该困在儿女私情之中,但是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心中要有数,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事。” 这话说的,倒像是全心为儿子打算的母亲,仿佛过去不是她将容齐架空,而是容齐自己耽于□□,不愿处理朝政;而如今又非容齐自己将朝堂掌控与手中,而是她有意放权。 “母后容秉,”容齐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谦有礼,耐心的做了解释,“大雪封路,如今实难与北临沟通,况北临近来因雪灾而内乱不休,陆路实在不够安全,运送去北临的物资,已被截了两回,故而朕才想水道更加快捷,况且,等到北临乱起,有此通路,也更加方便些。” 苻鸢低下头,仔细的打量了容齐一回,“齐儿,你要记住,谁是你的仇人,是谁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让你所有的志向无法施展!” 容齐低了低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母后从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根本没想知道。 苻鸢深吸了一口气,“不要让我发现你是在拖延时间。” “儿臣不敢。”容齐低声的回到。 “最好如此!”苻鸢注视着他,“那个丫头,现在就在林申的眼皮底下,你到底不想让她吃苦头吧。” 容齐将手指紧紧蜷紧,“朕明白。” 他如今已经不会寄希望母后放过漫儿了。 北临年底的大宴之后不久,他便听说傅筹封闭了清谧园,将公主幽禁府中。 探子回来说,傅筹倒是常入清谧园探望,但那里现在有傅筹的重兵把守,却难查探她的情况。 宗政无忧则在宴后一直留在中山城,不再回南境,却也没有去将军府。 这些不免让他产生一些猜测。 比如那消失无踪的两次抢劫,比如将军府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漫儿,还比如…… 他手指不可遏制的颤了颤 ——那天夜晚的真相。 心里对自己说着,绝不见来见她,要让她吃点苦头,要让她懂得分寸,再不能任性妄为,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不自觉的走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