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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整天灰头土脸地刷碗洗菜,累到直不起腰,两个人一天只能赚一百铜币,第二天还得继续干。而你随便甩几下勺子就有人主动把金币银币递到你面前,你很得意是不是?” “因为你施舍了一个布满灰尘虫蛀十年没人踏进的下等房间让我们住,你就觉得自己比修士还高尚,我们应该对感激涕零是不是!” 纳尔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长得通红,气得踢翻脚边的椅子,心里憋了大半个月的闷气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一时间,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快。 他不算高,就算此刻站着,也只比坐着的里谢尔高出一点。他傲然地抬高下巴,借以涨势。 “身上流淌着精灵的血液又如何,归根结底,你还是个半人!”他已经撕破脸了,无所畏惧。 “半人!”此刻他就像是说出能让对方一生不幸的诅咒一样,恶毒又畅快。 “说完了?”里谢尔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明亮,透着悲哀。 纳尔一愣,顿时有种浑身力气打在水里的感觉。 “这把椅子,145铜币买的。”里谢尔快速算了个账,“上次加比几人弄坏了的包间东西,也是我花钱买的,一共花了5硬币672铜币,之前我借你看病的一袋钱,至少900铜币,零头不算好了,你一共欠我6银717铜币。” “那袋铜币是你给我的!我从来没有找你开口借!”纳尔颤抖着嘴唇,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还过。 “行,那就不算,当我用这钱买断你与里谢尔从前的情义。”他淡淡道,“你救了里谢尔,我也救了你的孩子。” “你这头算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算算以前……”纳尔有些慌了,这是要与他恩断义绝,他急忙再提及往事。 “别急,你总叨叨着以前,现在咱们干脆一次性算清楚。” 里谢尔道:“我当初借了你的炉子和锅,借了的三十铜币我后来还你了,你心心念念我借了你的东西。但你想想,一来那是你多出来闲置在一旁不用的,借不借我都对你没有损失; 二来,我没有用坏;二来,我也给了你半条咸鱼,它的价格不单可以把租金抵了,连你给我的面包钱都可以抵了。” 纳尔哑口无言,是有这么回事。 “6银717铜币,这半个月你和胡拂的工钱,当做1银币算好了,零头也给你抹去,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剩下的5银币,按照一个月一厘利息,连本带利尽快还我。” 里谢尔难以忍受地站起来。 纳尔自从来到饭馆那天洗了一次澡后,再也没有洗过,身上袄子捂得再严实,都没有办法掩盖他身上的酸臭味。 刺鼻又憋闷。 “今晚我就不邀请你们入席吃饭了,你们把房间收拾好,明天天亮早起时,我要看到你们拎着东西在楼下等我。” 临出门前,他转头又嘱咐了一句,“把你的东西,尤其是院子松树后的破炉子也拿走,我不贪你半点东西,回头你也别来找我拿,企图用自己那点碎角边儿来讹诈别人的东西。忘记拿的了,你到时候去垃圾堆里翻吧。” 纳尔铁青着脸不说话,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 里谢尔看着他的神色,叹了口气,末了还是劝一声:“当乞丐久了,别学不会站起来。” 艾德里安几人围坐在长桌边嗑南瓜子,坐在顾客桌边的加比几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白色的瓜子逼出了焦香味,附带着受热后盐粒的味道,咸香的很。 胡拂心烦气躁地哄着怀里的孩子,一晚上都在闹腾,实在是吵得心烦,很想干脆直接丢在桌上任他哭闹算了。 楼梯处传来下楼的踢踏声,里谢尔下楼进了厨房。 胡拂正纳闷,纳尔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楼梯口炸开,“你们这些懒鬼,快点上来收拾东西,人家不要我们了,把我们像鼻涕一样甩开,你们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当他的看门狗吗!” 胡拂先是一惊,接着怒了,对着厨房门帘破口大骂起来:“我们是鼻涕,他是什么?穿上一身看得过眼的衣裳,就把自己当做体面的老爷作威作福了?鬣狗都知道……” 还没骂完,她的喉咙说不出话了。 对面,众人个个脸色嘲弄地看着他们,杀意和威压肆意地外放。 那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气场,比他们见过的那些地痞无赖不知道厉害多少。 胡拂抱起孩子,灰溜溜地扯着加比的衣袖上楼。 里谢尔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大堂早已经一片平静。 “做了什么好吃的?”艾德里安闻着味凑过去,被里谢尔嫌弃地挡开。 “扒猪脸。”他把一整盘猪头端放在桌子中间。 艳红浓稠的酱汁裹在一颗硕大的猪头面上,四周围着一圈苍翠的白捞青菜做点缀,里谢尔拿来一双筷子,轻轻一戳,猪皮破了一个洞。 “有过节的氛围。”黑斯廷斯肯定道。 贵族过节时一般也会吃猪头,做法讲究,用料上乘,远比猪头的价值高。 他们会先拆骨,用红糖和加了香料的盐腌制几天,上色入味后再往软塌塌的猪头里面掺进剁碎的rou馅、松露和坚果,以便把猪头重塑出原来的形状。 最后,把rou放入高汤中熬煮一天,出锅后,往眼皮底下塞两颗嵌着黑松露的猪油球,端上餐桌时的佳肴,就是一颗活灵活现的红色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