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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鸣玉轻轻合上了扇子,又拿着它把玩了半晌,才将它小心放回木盒中,发出了一声责备:“断章取义。” 虽是这样说,他的语调里却含满了笑意,神情是无奈的,纵容的。这是温鸣玉所收过最粗糙的一件礼物,但却比任何珍奇宝气都更能讨他的欢心,他收好了扇子,又回想起方才盛欢面无表情,果断地道出那四个字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再度评价:“霸道。” 说完这两个字,他也不去找佣人了,独自在东苑转了一圈,没有多久便找到了盛欢。 那少年躲在湖中的一架水廊里,双臂搁在阑干上,下巴垫着胳膊,一动不动地望着漆黑的水面。温鸣玉往阑干上一靠,两人离得不远不近,他道:“在看什么?” 盛欢立刻扭头看向他,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但很快盛欢就回过神来,答道:“下雨了。” 他说完话,就要往温鸣玉身边靠,主动开口:“我说的那句话,你听到了吧。” 温鸣玉还要装傻,笑吟吟地反问:“什么话?你不是在和咏棠吵架吗?” 盛欢又急又恼,带着雨丝的夜风吹在他脸上,他的两颊反而发起了烫。原本他送温鸣玉那件礼物,就是想借机表明心意,结果被温咏棠一闹,礼物至今没有送出去,心意却在不凑巧的时候被对方听去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盛欢也不想再遮掩了,他抓住温鸣玉的手臂,仓促地挤出一个字:“我——” 温鸣玉仿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立即要来捂住他的嘴,盛欢往后一避,终究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今夜没有月亮,也不见星星。可盛欢在说出这四个字时,脸颊绯红,雨水的光映进他的眼里,那两粒晶莹清澈的眼仁,倒似落进了人间的碎星。它们被烧得透亮,仿佛一直可以这样燃烧下去般,明知是冒犯,依旧大胆无畏地望着温鸣玉,仿佛温鸣玉作出怎样的宣判,他都不会退却。 温鸣玉静静地站着,耳边仿佛不断有细密轻微的声音响起。他眼前的世界一切如常,而覆在外面的那层冰壳却在声势浩大地崩析碎裂,它曾经是厚重稳固的,经过无数的摇撼与试探,都巍然不动。而现在它又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仅仅是四个字,便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它。 他骤然失去了所有的防备,张皇地暴露在外界的空气中,他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一句话,作为回应。他应该严厉地斥责盛欢,让对方不要再胡思乱想。温鸣玉看着盛欢,竟然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盛欢见温鸣玉沉着脸,半晌都没有出声,心中也十分不安。刚准备再试探一句,一颗雨珠却穿过屋檐,恰好砸在他的眼睛上方。盛欢轻呼一声,虽说那只是冰凉的雨水,但眼睛毕竟是十分脆弱的部位,他忍不住抬手去揉。 可还未来得及动作,却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探来,捉住了他的腕子。温鸣玉的声音蓦然变得近了:“别乱动。” 旋即有暖而湿热的气息扑在盛欢面上,轻轻柔柔,恰似夏风。有人捧住他的脸,指尖小心地拨开湿漉漉的长睫,将眼皮轻轻撑开,检视他的眼睛。 盛欢眼前起初还蒙着水雾,那片雾气逐渐散开,缓缓映出温鸣玉近在咫尺的面孔。由于近日的宴会,水廊的檐下都悬着灯笼,烛火的光透纸而出,落在温鸣玉脸侧,投下一片纱一般的红光。眼前的温鸣玉似乎不是那轮遥不可及,高高悬在天际的明月了,他落入了凡尘,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盛欢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他们此刻的神情竟有几分隐约的相似。 他们之间似是毫无阻碍,却隔着雾一样细柔的雨丝。眼与眼,唇与唇的距离不过半寸。濛密的夜雨沾落在两人发间襟口,他们的眉间很快就泛起了湿润的水光,然而两人都像在遵守一种奇怪的默契般,四目相对,气息交融,谁都没有动。 盛欢望着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胸腔被愈来愈失去控制的心跳剧烈敲打,却不感到紧张,反而有隐隐的期待在他心底绽芽生长,根茎紧紧箍住心脏,让他气息发紧,胸口生疼。 又是一滴雨水摔落,啪地一声碎在了盛欢的唇上。盛欢下意识地伸舌舔了舔,一阵凉意。不待他尝出更多味道,温鸣玉托在他脸侧的手突然施力,像是吸了口气,又像是一声叹息,盛欢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去分辨了。 隔着沙沙的雨声,温鸣玉探出身,再度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深深吻住了他。 盛欢耳边似有雷声滚过,眼前像是绽起了铺天盖地的烟花,炫目的光晕与轰隆隆的声响将他全部的意识完全占据。一时间,他只觉自己仿佛晕了过去,意识全失,脑中什么也不剩了。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找回了神智,温鸣玉仍在吻他。 那人柔软的唇,guntang的舌尖紧紧与他贴在一起,盛欢僵了片刻,继而喘息一声,揽住温鸣玉的脖颈,毫无章法地回敬了对方。他像觅食的动物,鼻尖抵着温鸣玉,急切用力地磨蹭。胡乱地舔对方的嘴唇,好几次甚至咬了上去。不等他再咬几口,温鸣玉骤然深吸一口气,两手握住他的腰身,骤然施力,竟将盛欢抱了起来,抵在廊柱上。 他的动作颇为粗暴,盛欢背脊被撞得发麻,身子半悬着,仿佛马上要掉下去。温鸣玉却不管这些,他扣着盛欢的后颈,舌尖抵开他的齿关,灵巧地探了进来。盛欢从未经历过这样凶狠的侵占,很快就一败如水,两腿无力地环着温鸣玉的腰际,闭上双眼,彻底地投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