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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博远走到苏鸣身边,诚恳地看着他:“苏老师,我今天特地过来,就是因为…” “霍先生,”苏鸣深吸了一口气,复而抬起头:“我斗不过霍家,我也不想斗,这些痛苦,就算是老天给我苏鸣的劫,我认了。如果霍先生想弥补,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霍博远剑眉微蹙:“您说。” “离开苏棠,”苏鸣微微红了眼眶,斩钉截铁道:“苏棠这孩子心思敏感细腻,留在你身边只会徒增痛苦。” 霍博远脸上划过一抹苦笑:“苏老师,苏棠已经暂时和我分开了。” “那你…” “我同意了,”霍博远扯出一丝笑:“我同意放开他,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他告诉我太痛了。我舍不得让苏棠痛,可是我更舍不得和他分开。” “苏老师,您可能不会明白,苏棠对我有多重要,他不想经受这样的撕扯,我会解决所有的麻烦,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 苏鸣自然知道霍博远所谓的“麻烦”是什么,他轻轻笑了一下:“霍先生,对于当年命运给我的苦难,我早已坦然面对,那天是我冲动了,我只没有想到,苏棠会和霍家人搅和在一起。” 霍博远了然地点点头,开口解释道:“那天在监狱里见你的人,就是张局的亲侄子,他曾经偷听到张局和我爷爷的对话,得知了当年绑架案的真相,以此要挟过张局几次,前几年张局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他的侄子再也要不到钱,这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能够成功越狱,也是他疏通了关系。” 苏鸣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没有说话。 “苏老师,我承认,我做的一切都有私心,我是为了苏棠,我想帮他解开心结,想通过我的努力让他心中的仇恨少一点,我知道我能做的太少,可是这是我能做的全部。” “你能做什么呢?”苏鸣平静地看着霍博远,“你口口声声说爱苏棠,那你现在回答我,你愿意亲手把你爷爷送进监狱吗?”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外面放风结束的犯人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宿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灰尘的气息。 霍博远始终没有开口。 苏鸣轻轻一笑:“你看,血脉之情,谁能割舍。你爱苏棠,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是人终究无法亲手把自己的亲人,尤其是长辈置于死地,这就是人的本性。苏棠明白,所以他离开你,只是霍先生,你还不明白。” “算了吧,霍先生。”苏鸣站起身,伸手慢慢缕平衣服上的褶皱:“你和苏棠,从我被当成替罪羊的那一刻起,就永远都不会有好结果了,这是命,人不能违抗命。” 苏鸣说完,离开了办公室,段越把他送回宿舍,霍博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不停盘旋着苏鸣的话。 他能亲手把爷爷送进监狱吗? 小时候霍恩琮和梅蓉常年在国外,霍博远跟在霍老身边长大,老爷子年轻时凌厉雄健,上了年纪依旧不恶而严。 可是他对霍博远极好,虽要求严格,但是又宠爱无度。那些所有和童年有关的记忆,全部和霍家的老宅,和霍老有关。 霍博远小的时候,老宅种了很多果树,秋天到了,霍老就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驮着他摘樱桃。 再长大一点,霍老带霍博远去部队玩枪,部队首长在身后围了一圈,霍博远一枪脱靶,霍老站在他身后爽朗大笑,拍手叫好。 再后来他学骑马,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得很高,小小的个子,在马背上吓得脸色煞白,霍老背着双手站在旁边,帮他拍照,为他喝彩。 他问爷爷,自己做的不好为什么还要笑。爷爷弯着腰笑呵呵地告诉他,我们博远无论怎么样都是我的骄傲。 高中的时候,霍博远被星探挖掘,霍恩琮和梅蓉坚决反对他进娱乐圈,老爷子告诉他,人生苦短,做自己就很好。 他开始拍戏,赚到的钱给霍老买了一个按摩椅,当时他稚气地对霍老说,会努力让霍老过更好的日子。 老人家笑着看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孙子,拍了拍他的肩,回答说,能看着我们博远一天天长大,就是最好的日子。 窗外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片乌云遮挡住了,天色一下子昏暗了不少,霍博远无声的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埋在手掌里。 霍博远不知道自己究竟呆了多久,段越也没有再过来,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才把他从回忆的深渊中拉回了人间。 是梅蓉。 “博远,你快来医院!”梅蓉语气焦急,夹杂着喜悦:“爷爷醒过来了!” 霍博远不知道要说什么,嗓子好像发不出任何声音,梅蓉在电话里又叫了他几声,他才应了一声:“我马上来。” 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霍博远低着头苦笑一声。苏棠又救了霍老一命。 他站起身,窗外的树光秃秃的,树叶差不多掉光了,他突然很想苏棠,想见见他,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翻出苏棠的电话,迟疑着,却最终没有按下拨通键。 赵傲把霍博远送到医院门口就走了,霍博远找到霍老的病房,病房里,霍奶奶激动得喜极而泣,一屋子医生正在给霍老做检查,而作为主治医的苏棠没有在。 霍老很是虚弱,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在看到霍博远以后,却陡然变亮了起来。他费力地抬起右手,朝霍博远招了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