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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祁懿美睁着一双眼迷茫了会儿,才消化掉这话里隐藏着的令人震惊的含义。 这话听起来,似乎皇后对桓亦如,竟是存着那么些许的……情愫? 惊讶过后,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皇帝不曾对皇后有过任何爱意,大好的年华,都在看着丈夫对旁的女子情深义重中度过,而这个时候,桓亦如如天神般出来在她的生命里,他美丽,强大,为她出谋划策,将她带出困境,屡屡救她于危难。 这种情况下,孤苦落寞的皇后,很难不对他生出好感。 多年的依赖,也许桓亦如在皇后的心里,早就已经不同了。 她是皇后,而他是个太监,他可以陪在她的身边,而不必为人所诟病。如果桓亦如也对她抱有同样的感情,他们就这样在深宫中彼此慰藉,相伴着过一生,也未必不好。 只不过……那可是桓亦如啊,是十四岁就可以下手灭了石家满门,残忍冷情的桓亦如啊。 他怎么可能有心。 思及这许多,祁懿美望向皇后的目光中不禁带了一抹同情,许久,才道:“皇后娘娘,且不说桓大人是宫人出身,本不应有男女情爱,以及我又是男子,与之更不可能,便说桓大人多次害我,还曾亲手推我入水意欲淹死我,你说他喜欢我,有这样喜欢人的吗? 你若是想要让殿下信了你的话,对我起杀心的话,实是白费力气了。” 皇后似是再懒得与祁懿美辩驳,调转了视线望向燕辞云,再度道:“我知你现下里不忍心,不过有朝一日,你输给了亦如,一定要在他得到祁懿美之前,把她杀了!!” 皇后话说的狠绝,对方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并不发一言,她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只怕他还犹豫着,又继续道:“这也是为了你和祁懿美着想,你若输掉了皇位,祁懿美迟早要落入他手中,与其她日后被亦如逼迫,你不如给她一个痛快,起码还留个清白的名声。” “我不会杀阿美,而桓亦如也不会碰到她一根手指。因为……我不会输。” 燕辞云目光淡淡的望了皇后一眼,伸手拉过祁懿美,道:“我们走。” 祁懿美眼中带了些犹豫,回头又望了望皇后,只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尽是毫不遮掩的恨意,心下也明白,只怕自己说什么,她都是不会听进去的了。 叹了一声,祁懿美望着她道:“皇后娘娘,深宫寂寞,许多人都会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能碰触到的一切温暖……只不过,桓亦如他是个无心之人,娘娘抓住的,也不过是虚妄而已……并不是爱。” 语毕,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跟着燕辞云踏出了内室。 皇后一双眼猩红着,张牙舞爪的想再度扑过来,却被夏英制作,只能徒劳的叫喊着。 上了马车,祁懿美瞧了瞧燕辞云黑沉着的面容,伸手轻轻的握住他,道:“皇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想挑拨离间而已。” 燕辞云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道:“阿美,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虽然燕辞云和皇后都提过桓亦如对她有特殊的感情,可祁懿美并不觉得桓亦如这样冷血之人会有爱这种东西,何况他害她的时候毫无顾忌,半点都不曾手软,她根本不信皇后的话。 朝着燕辞云安抚的笑了笑,祁懿美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 盛夏过后,夜晚总是带了些凉意的,顶替了秀灵伺候在凤仪宫主殿外的宫女手中端着空了的餐盘,站在殿门外,瑟缩的搓了搓手指。 今日午时皇后娘娘平稳了许多,还好好的用了午膳,不料晚上又开始绝食了,她实在无法,等了几个时辰不见皇后有要用膳的意思,便进去将餐食放下了。 彼时皇后正跌坐在厅堂内,鬓发凌乱,满面泪痕,见她进来,一把将餐食打落了地,大喊着将她轰了出来。 轻叹了声,她回头正要往回走,便见着院门微动,随即,一个高大的人影行进了内里。 桓亦如身着一件暗紫色锦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兽纹,漆黑的夜色里苍白的皮肤和艳红的嘴唇愈发妖异,他几步上了前,殿内的光渐渐染在他带着几分艳丽的面容上,仿佛是自黑暗中走来,魅惑人心的妖邪。 那宫女愣了下,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行了礼数。 桓亦如点了头,问道:“听闻今日午后太子殿下带人来过?” “回大人,正是,太子殿下带了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在屋子里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他们走后,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又不肯吃饭了。” 桓亦如抬了抬手,示意了她下去。 伸手推开门,内里传来了一股久不通风的沉闷气味,桓亦如朝着屋内望去,皇后正垂着头,倚坐在厅堂的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似在出着神。 “娘娘。” 这声音仿佛为皇后注入了生机,她的目光中渐渐有了焦距,立即回头看向了进来的人,眼中瞬时积起了泪水。 “亦如……” 皇后的双目微微的红肿着,她似是忽的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有些狼狈,复又避过了面庞,四处寻了下,才发现角落里被自己摔了裂的镜子,急忙去拾了起来,对着那块碎片略略整理了仪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