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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怀嵘揉着额角,头上的筋都爆出来了,周身都是低沉的气息,这场亲事用灾难来形容也不为过。 丫鬟婆子们闻言赶忙退了出去,一个个静若寒蝉。 席云素冷眼看着聂怀嵘自己亲自梳洗穿衣,然后推开门,冲冲地走了,留下门口一帮不知所措的丫鬟婆子们。 推门声还在屋内回响,席云素被伤过的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聂怀嵘当着她的面摔门,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是她自己蠢,用爱意包容聂怀嵘的放肆,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心口发酸,席云素阖眼忍住眼中的涩意,下意识想要端着肚子起身,却抱了个空。 她愣愣地看着肚子,停住了一切动作,就像个石雕一样。 “公主,可起身了?” 敲门声响起后,是翠微担忧的询问。 席云素回神,有了动作,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吩咐道:“进来吧。” 翠微伺候着席云素梳妆打扮,席云素打量着镜中十八岁的自己,白净红润的脸蛋,桃花眼清澈有神,勾唇微笑时,眼中还存有前世已消散的艳美的星光。 翠微给席云素装扮了一套红玉头面,更显光彩动人,清晨的曦光都不如她耀眼。 席云素抚上自己的脸,镜子中的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嘲讽一笑。 六年,她把明艳华贵、珠光宝气的自己折腾成了一个黄脸婆,把目中无人且高高在上的生活过成了仰人鼻息的煎熬度日。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她一见钟情了一个骁勇的将军,着实可笑。 “公主,到时辰了,该去见聂府的太夫人了。”奶嬷嬷王氏从外头进来,提醒着依旧不急不缓的席云素。 席云素闻言转身,眼眶泛红,她已有多年未见王嬷嬷了。 王嬷嬷是她过世的母妃留给她的人,她尚在襁褓之中时,就是王嬷嬷照看的了,后来新皇继位,新皇之母太后针对她,设计陷害了她身边的人,王嬷嬷便被害了。 席云素略显慌乱地撇过头,哑声道:“不急,先传早膳来。” 王嬷嬷在皇宫中生活多年,早就是人精一般的人物了,她没有错过席云素一闪而过的悲伤神情,晚间守门的婆子们说,国公爷开了一回门,却没有叫水,早上也没有,王嬷嬷又看了一眼床,帕子是干净的,没有血,进门时,软塌上还有一床被子。 公主被人欺负了,王嬷嬷对聂府有了成见,她也不催席云素去见李太夫人了,嘱咐婢女备了精致些的早膳,伺候席云素用膳。 “殿下和国公爷吵架了?”王嬷嬷担忧地问道。 “吵了,我还动手了。” 又咬又踢的,想必聂怀通一定是比前世还要厌恶她了,正好,她也不想跟聂怀嵘过了,等过一阵子,时机成熟了,她就跟聂怀嵘提和离之事。 席云素其实巴不得立马就和离的,可她昨儿才成亲,今天就提和离,怎么也说不过去,她父皇再怎么疼爱她也不会让她如此胡来的,更别提聂怀嵘是有功之臣,按现世的时间,聂怀嵘凯旋回朝才刚过去三个多月,还是兴京城里人人念叨的英勇将军。 一想到她还要在聂府待上几个月,席云素觉得早膳都变得难吃了。 王嬷嬷不由叹气,柔声劝道:“夫妻生活需要慢慢经营,偶尔退一步也无甚关系的。” 席云素想说些什么,院子里有了动静。 聂怀嵘从外头进来了,他走到席云素跟前,看着满桌的膳食,隐忍着怒气道:“母亲在等你,全家人都在饿着肚子等你,公主殿下倒是有好心情用早膳?” 席云素抬头瞟了他一眼,继续喝了口粥,才说:“本公主对聂府不熟,不认识路,索性就先用了早膳了。” 不要以为他聂怀嵘还能随意给她脸色看了,她不惯着他了,他一早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损了她的威严,那就休怪她不给他留颜面了。 聂怀嵘额角一突一突的,咬牙道:“臣若没记错,殿下此前多番不请自来,在府中闲逛多次了,怎么突然不识路了,再者府中下人也有伺候殿下的,一问便知了。” 席云素勾唇,嘲讽一笑道:“从来只有别人恭请本公主的份,没有本公主屈尊降贵低头之理。” 前世,她只为一人低过头,因为他,她便再也不能抬起她高傲的头颅了。 聂怀嵘,这一世,你没有那么好运了。 “臣给殿下引路。” 聂怀嵘一字一顿,说得极重,昨晚对她的恻隐之心,被她一早的一通胡闹给败得干干净净了。 席云素擦了擦嘴,起身说道:“那走吧。” 席云素住在东边的阑风院,要前往李太夫人住的景福院,要经过小花园的游廊和一条宽夹道。 聂怀嵘走在席云素的身前,不言不语,距离越拉越开,他都没想过停下来,等她一等。 “聂怀嵘。” 席云素脱口而出,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背影,她太熟悉了,前世她不知多少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不曾为她停留,亦不曾为她回头。 叫完后,席云素又不免暗恼,叫他做什么,反正也没有回应,何必因为不甘心再来试探,前世她不是已经试探得足够多了吗。 聂怀嵘心里没有她,她不过是他迫不得已而娶回家的摆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