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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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降抿抿唇,垂下眼帘,又认真读了一遍:“i fell like this is some dream world we’re in. it’s like our time together is just ours. it’s our creation. it must be like i’m in your dream and you’re in mine.” 越念到最后,她的嗓音越轻。这部电影她才看了一半,是一部娓娓道来、同时又让人无比怦然心动的爱情片,适合在静谧的夜晚安静地欣赏,以至于这句浪漫的台词读起来……在特定的语境下,像是某种告白。 最后一个单词落毕,她便匆匆放下手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平复自己微烫的脸颊,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迟越听完后有半晌沉默,手指在大腿上无意识地轻点,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低声应了句:“读得挺好的……” 顿了顿又问:“这是什么电影?” “爱在黎明破晓前。”温降回答。 “哦,”迟越不置可否地应了声,低头打开手机,一边催促她,“你继续吧。” -- 盛夏七月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天气预报的最高温度在三十八到三十九度徘徊,连晚上都是闷热的,刚从补习班的空调房里出来,才走到公交车站,身上就已经出了一层汗,热得人喘不过气。 老师今天拖了会儿堂,天色已经很晚,云层也厚,透出模糊的灰红色,浆糊似的抹在头顶。 温降在站点停下,把肩上的帆布包换了一侧背着,抬手扇了扇风,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被迟越家二十四度的空调养得越来越娇气了,她现在很怕热,在原地躁动地垫着脚,伸长脖子去看公交车驶来的地方,只想赶紧回家洗澡。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迟越在沙发上打游戏,就像平时一样,但屏幕上的游戏换了新的,她没见过,好像永远玩不完。 温降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应了声,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日常,只提醒她冰箱里有李阿姨切好的橙子。 橙子吃起来很方便,冰冰凉凉地下肚,总算驱走暑气,温降冲干净玻璃碗,把它倒扣在沥水架上就去洗澡。 夏天的衣服每天一换,又很轻薄,时间长了,她和迟越的衣服就混到一块儿洗了。温降洗完澡把他换下来的衣服一起塞进去,加了洗衣液启动。 然后到客厅提醒他:“我要先去睡觉了,衣服洗完你记得把它晾起来哦。” 她最近上补习班太累,大脑超负荷运转,每天要睡九个小时才够,现在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迟越不是第一次被她安排晾衣服,之前这活都是等到李阿姨第二天来的时候帮他干的,但现在她总是把他的衣服也一起塞进洗衣机,大概是为了省水省电,又说不及时拿出来晒就臭了,他只能照办,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但温降还是不放心,离开时又提醒他:“你记得定一个小时后的闹钟。”免得他游戏打着打着就忘了。 迟越闻言,无奈地放下手柄,找出手机定了一个小时倒计时,然后翻过来给她看。 温降这才满意,对他道了声谢便离开。 上床那会儿已经将近十点,空调温度降下来后,她盖好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以前住在家里时,睡眠一向很浅,不是不想睡,而是不能睡。 住校之后情况就转好了,现在住在迟越家,晚上很安静,是她这辈子睡眠质量最好的时候,每次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时神清气爽。 但今天晚上有些意外,凌晨的时候温降久违地惊醒,又不想上厕所,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外面在打雷,她是被雷声吵醒的,不是因为做噩梦。 江塘在沿海的丘陵地带,盛夏时节雷雨天气多发。温降听这动静,知道一会儿肯定会下雨,犹豫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到卫生间查看窗户有没有关紧。 她洗完澡有通风的习惯,好把浴室水汽散掉。才关好窗户,就想起晾衣服的小阳台,也不知道迟越晚上晒衣服的时候有没有关窗,万一没关,一会儿下了暴雨,溅进来的雨水估计会把才洗好的衣服淋得湿透。 温降想到这一点便打开门出去,准备检查家里的各扇门窗,以迟越的生活经验,估计要等暴雨把家淹了他才会意识到。 但让她意外的是,都这个点了,客厅还透出来微弱的光线,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晃动着斑驳的色块,隐约还能听见游戏的音效。 迟越最近的作息明明调整回来不少,晚上很少有熬过零点的时候,现在都过了凌晨一点了,他竟然还背着她偷偷熬夜。 想到这儿,温降查看过餐厅的门窗,便绕到客厅看了一眼,抓到他不但半夜不睡觉打游戏,还在喝酒,茶几上有两罐开了的白啤。 温降弯下腰来,好不容易在朦胧中看清易拉罐上的字,落地窗外倏地划过一道裂纹般的白痕,像是槁木引燃了青蓝的磷火,把偌大的客厅照得苍白。 她被这道闪电吓了一跳,两秒后,雷声由远及近,从屋顶隆隆地压下来,随后一层一层充分地炸响,耳边的余音仿佛蔓延开无形的硝烟。 直到雷声逐渐轻下来,温降才松了口气,转头问沙发上的人:“你怎么还不睡?” 迟越刚才就看见她了,良久后,声音沙哑地开口:“吵到你了吗?” 温降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游戏吵不吵,摇摇头回:“没有,外面雷声太响了,我出来看看看窗户关没关。” “嗯。”迟越轻应,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子,收回视线。 温降绕过沙发,看了眼客厅那头的落地窗,因为家里开了空调,关得好好的,便又去检查阳台和外卫的窗户。 已经是深夜,雷阵雨到来之前起了大风,从平开窗的缝隙钻进来,刮得“扑棱扑棱”作响。她才走近,就被扑面的风吹得脸上一凉,院子里瘦弱的红枫也簌簌发起颤来,直到关窗上了锁,才把呼啸的风声挡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温降回到客厅,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刚想提醒他“你少喝一点酒”,就发现迟越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收到她的视线后又默默别开视线。 电视仍然开着,大屏里的一局游戏已经结束,赛车冲出赛道后坠毁,红蓝光线落在他身上,像厚敷了一层幽暗的油彩,化成一幅浓艳纤细的浮世绘。 他的另一半侧脸隐在黑暗中,精巧又单薄,是一朵转瞬即逝的水中花。 她的脚步顿了顿,感觉他今晚的样子有点奇怪,便靠近问:“你怎么突然喝酒?” “……睡不着,”迟越过了一会儿才答,又自嘲地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但喝了还是睡不着。” 温降听到这句,就想起之前看到的他那一抽屉的药,知道他应该经常失眠,犹豫顷刻道:“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下次要是真的睡不着,可以吃一点安眠的药。” “吃了,也没用。”迟越轻描淡写地回。 “?”温降睁大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才发现他没开玩笑,惊道,“你疯了?喝酒和安眠药一起吃会死的!” 迟越被她大惊小怪的语气逗笑,刚想开口,窗外又被闪电照亮,后脊条件反射地绷紧,一直挨到紧随其后的雷声落下来,才缓缓放松,摇摇头道:“不会死的,我试过,控制好量就行。” “你……”温降气结,不明白他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事说得轻巧,可看他现在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又止不住地心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主动在他身侧坐下,问,“要不我陪你一会儿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迟越的声音听起来很空,像是遥远的、快要结束的回声,提醒她,“明天还要上课,不用管我。” 如果放在平时,他多少还要损她一句“不是还有一大堆数学讲义没补完吗”,今天却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压抑得可怕。 所以温降没敢走,一是怕万一他酒配安眠药吃出问题,她在身边还能及时帮他打120;二是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他现在很需要有个人陪陪他,不管是谁都好,就像之前那个喝醉酒的晚上。 迟越看她没动作,也陷入沉默。额前的刘海垂着,落下黑色的影子,看不清他的眼睛。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束枝状闪电在天幕中飞速生长,把客厅照得雪亮,他在雷声到来之前,轻声问她:“你想玩游戏吗,我教你。” “……好。”温降的答案淹没在翻涌而来的雷声中。 但迟越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有老婆可以贴贴真好啊,呜呜 第33章 、降温 温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凌晨一点钟跟人打游戏。 甚至等身边的人找出另一个手柄, 调好设置递到她手上时,她还不忘跟他说谢谢。 “你有什么想玩的吗?”迟越退出已经车毁人亡很久的fast rmx,跳到菜单界面, 展示给她一排又一排花花绿绿的游戏海报。 那些游戏大部分都只写了英文名,温降看不懂到底是玩什么的, 摇摇头道:“你来选一个吧,简单一点的……” 迟越应了声, 片刻后挑了个做饭小游戏,对她来说应该比较简单。 温降看了眼游戏的名字, 叫《overcooked》, 点进去之后有一片地图, 上面竖着一面面旗帜,他之前就已经玩过很多关卡了,经过时会显示出三颗星星的标志。 迟越一路开着小车回到1-1,示意她:“我们从头开始吧。” “好。”温降点点头。 刚进入关卡,迟越下意识跳过了最开始弹出来的做菜教程,等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茫然的某人, 只好一边给她讲解一边示范: “第一关很简单,你把鱼和虾从这两个仓库里拿出来,切好之后放进盘子, 端到出菜口就行了, 盘子之后会从这个地方回收……左上角有订单,右下角是倒计时……” 温降认真听着,尝试像他一样拨动手柄上凸起来的黑色圆键, 画面里的小人走路却一卡一卡的。 迟越注意到她僵硬的踏步, 垂下眼帘, 抬手覆上她的左手,带着她的大拇指压在摇杆上,前后左右动了一圈,低声提醒:“你可以一直动,不用停下来。” 他的左手在靠近时横在她胸前,几乎要碰到她,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带着几分磁性的喑哑,声带的震动撩拨起心跳。 温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像熟透的杏子,带着清爽的酸涩。眼下被他握着手,浑身上下都绷紧了,任由他领着自己在摇杆上动作,完全不敢抬头,怕撞到他的下巴。 以至于他松开手后,游戏里代表着她的小人晕乎乎地转了好几圈才站稳,也像喝醉了似的。 之后迟越又一个个教她右手的按键,a是拿东西,x是放下,y是切菜…… 温降记了一圈,总算慢慢熟练起来,开始跟他一人一个砧板“笃笃笃”地切菜,看着两个小人举着大刀同频率砍虾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分手厨房本来就是休闲小游戏,不需要动脑子,她又一向是给点甜头就会开心很久的性格,迟越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也慢慢放松下来,随手把切好的鱼往她脚底下一扔,提醒道:“帮我上一下菜。” 温降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刀,绕着地上的鱼兜了一圈,才成功调整方向把它捡起来,惊讶道:“你都丢到地上了还可以上菜吗?” 迟越这下是真被她逗得弯了弯唇,把第二份切好的鱼丢过去,催促:“上菜吧,吃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