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下)10 世上哪见 sん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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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过的事,再加上后来伊桐桐抢了柳晶的男友,他对她彻底改变了看法。 “我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冷漠地看着伊桐桐。 伊桐桐听得出康剑口中的疏离,但她不愿去多想,“我听说你离婚了你很难受吧?” 康剑扭头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喧闹街头,有点想笑,“桐桐,你知道人怎么样才会让自己快乐?” 伊桐桐茫然地摇摇头。 “知足者常乐!”康剑一字一句地说。 伊桐桐抿紧了唇。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爱,还是出于别的用心,抢走了柳晶的未婚夫,但我看得出那个老师对你是死心踏地的好。我想,以后,你可能不会再遇到比他好的男人了。” 伊桐桐羞得脸上像是要喷出血来,哑口无言地立着,不敢再说什么了。 “我们之间早就过去,不是因为我结婚,而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 伊桐桐眼中溢满了泪,康剑全部知道了,他不会再给她机会的。“这个人也爱吃芝士蛋糕?”她木木地问。 康剑瞬间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胸间流淌,“是的,她喜欢吃,可是她舍不得买。” 他笑着,不再看伊桐桐,上了车,突然想听得白雁的声音,哪怕是带着怨气和不耐烦的,他都想听。 手机还没拨通,却有个电话恰巧在这时打了进来。 “小黄?你说什么?你们在云县!他现在人怎么样?”康剑脸戛地白了。 小黄是康云林任省委政法书记的专职司机,他说昨天和康云林去了云县,不知怎么的,康云林突然口吐鲜血,腿脚痉挛,现已送在云县人民医院急救。 康剑想再问仔细点,小黄支支吾吾地:“康助,电话里说不清,你还是来一趟吧!” 康剑收了线,估计事情严重而又隐讳,急匆匆地把车头调了个方向,往去云县的省国道驶去。 前面不远,挤了一堆人,把收费通道给堵住了。 康剑脸色严峻地下了车。原来是一辆货车冲卡,被收费站的人截住了。 司机很蛮横,被收费站一帮人指手画脚地围着,两只手抱在胸前,满脸的不屑,一副泰山崩于前面而色不变的样子。 “康市助,不用你出头,我们还摆不平这小子?翻了天了!”见康剑走近,负责收费站的丛林迎上来。 丛林是丛仲山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的远房侄子,初中毕业,有次来找丛仲山帮忙找工作,被丛仲山骂出门,下楼时,遇到陆涤飞。隔了两个月,在陆涤飞的安排下,丛林到了这开发区附过的省道收费站做了个小头头。 “怎么回事?”康剑瞥了下大货车的车牌,浙江牌照,再看看车上装的货,知道这是一家招商引资过来的公司的车。滨江市对招商引资来的公司,有几项优惠政策,其中一条就是在滨江路段的省道上通行,不收任何过路费。 “他不肯缴费,说是招商引资企业。”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我让他出示证件,他拿不出。”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康剑拧起了眉头。 丛林头一昂,“按规定,我们只认证件。” “要是他一时拿不出证件,但确实是外资企业的呢?”这家公司离收费站最近,凭车牌号就应该认得出。把事情闹到冲卡的程度,康剑断定一定是收费站这帮家伙想雁过拔毛。 “那”丛林看出事情有点不对头。 “那什么那?你们就是故意跟人家作对,跟市政府作对!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招商引资有多难,心胸狭窄,仇富心理强。这事以后再追究,现在向人家道歉。”康剑脸色铁青地看着丛林。 刚才还一锅粥似的人群突然静下来,这个弯拐得太急,鬼也想不到。连那个冲卡的司机也松开合抱的手,很是吃惊。 “你说什么?”丛林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道歉!” “我跟他道歉?”丛林抬手指着那个司机,脸仍旧朝着康剑模仿了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你有没有搞错,康助?” “放肆!” “我今天就放一回肆!”丛林红头胀颈地叫起来,“大不了,我不吃这碗饭。” “不吃这碗饭,也要先道歉。” “老子就不!你以为你是老几呀,能把我怎样?” 货车司机冲卡之后,收费站有人给110打了电话。他们赶到已经有一会儿。康剑指着疯了似的丛林对两个愣着的警察说:“还等什么,带走!” “走就走!”丛林拧着颈子喊,“他妈的,还真是有钱王八大三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货车司机看着这情景,脸上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忙向康剑检讨,“康助,我刚刚态度也不好” 康剑摇摇手,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招商引资企业是我们滨江的贵客,让你们方便、满意,就是我们的职责。” 他挥手,让货车司机上车,别耽搁了送货。 然后,他也上了车,天色已不早,赶到云县怕要天黑了。 公安司哪敢真把丛林抓走,只是推搡着让他进了路边的办公楼。丛林一进去,拿起座机就给陆涤飞打电话。他心虚,不敢向丛仲山告状。 陆涤飞一听,先是教育了丛林几句,最起码不应该当着人面顶撞康市助,以后要向康市助赔个礼,然后他让丛林把电给了110警察:“直接送丛林回家,给他放一天假。他依照法规办事没有错,有些事是我们事先没有交代。他是代市政府受委屈,我会告诉稽征局,这个月给他双份奖金。” 挂了电话,陆涤飞便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这是他的习惯,在每一次重要的约会前,他都要好好地从里到外的打理仪表。 他不爱穿毛衣,就是大冬天也不穿。他认为穿毛衣让人没有英气。一年四季,他都穿衬衣。今天,他选的是驼色的羊毛衬衫,外面是深青色的昵风衣,配深青色的西裤,脚上却又是和衬衫一个颜色的皮鞋。 陆涤飞没有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那地方表面上静如止水,实际上几乎没隐私可言。他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别人看到他一个接一个地更换上完床就希望她尽快离开的女人。 他自已在外租了套高档公寓,有一个钟点工专门帮他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在他的厚酬下,钟点工的嘴比银行的保险柜还要保险,而且会烧一手不错的准扬菜。 公寓的客厅足有五十平米,除了电视、音响,只有一盆巨大的巴西木,那是因为巴西木的粗壮和环绕簇拥的嫩绿阔叶充满了性的意味。余下的地方就是人活动的空间。 今晚,陆涤飞想把白雁约到公寓来的,白雁说她到陌生人的家里容易胃痛,于是,他把聚会改在了人民广场附近的望江酒楼,那儿以江鲜著称,客满为患,不预定还吃不上,当然,这一条是针对别人。陆涤飞想什么时候去吃,总会有一张桌子为他空在那儿。 陆涤飞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理了理领带,很满意地倾倾嘴角,抬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出门。 他是温柔绅士,从来舍不得让女人等他的。 之所以选望江酒楼,陆涤飞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儿人多,冷不丁就看见张熟面孔。他就是想让别人都看到他和白雁出双入对。 康剑与白雁离婚,意料中的事,当年康云林为美人弃江山、激怒李心霞跳楼自尽的戏码,对外说是个意外,可省政府高层的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来滨江时,他父亲悄悄他笑谈过这事。康剑的事,陆涤飞向来多留个心眼。当市政府里传说康剑喜欢上一个小护士时,他偷偷一打听,笑了。陆涤飞有点小意外的是白雁与康剑离婚,竟然无声无息。 望江酒楼的经理亲自出来接待了陆涤飞,领着他来到常坐的一桌,向他推荐今晚的特色菜和一种不错的酒。 陆涤飞一双邪目四下巡睃了下,摆摆手,“今天是请女士,来点红酒吧!” 领班经理笑着下去,随即服务员给陆涤飞送上一壶最好的龙井茶。 陆涤飞一小碗茶刚喝到一半,就看到白雁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着,他微笑地招手,白雁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从外面又拖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挣扎,死活不肯进,白雁拼了命地拉,两人像拨河似的,你进一步,我退一步,势均力敌。 白雁突然来气了,站起身,板着脸和女子说了什么,女子小脸一耷拉,嘟着嘴,乖乖地跟着白雁往里走。 狡猾的丫头,陆涤飞心里面暗道,脸上却是满面春风。 “陆书记,这是我朋友柳晶。听说最近有个抢劫团伙流窜到滨江,经常晚上出来作案。我晚上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让我朋友过来陪我。没关系吧?”白雁眯眯笑着。 有关系还能怎样?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呢?当然会一直把她送到住处,哪怕床边也行。 “你看你这丫头又说傻话了,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共进晚餐,不知有多开心。”陆涤飞宠溺地对着白雁斜了一眼,走过去,替两人拉开椅子,并把脱下的外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坐下后,柳晶咬牙切齿地在桌下狠狠地踹了白雁一脚。心里面恨死白雁了,不就吃了她两只大螃蟹吗,就像欠了她八辈子债,讨债鬼似的要挟着陪她来和一个男人吃饭,不然,孤男寡女的出个什么事,柳晶负全部责任。 这男人偏偏是她讨厌的那种作威作福的官员领导,还是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她在白雁的yin威之下,只得屈从。 这不,坐在这儿,明晃晃的一支透亮的大灯泡,手脚都不知怎么放,笑起来脸上的rou都在抖,这哪叫吃饭,叫活受罪。 白雁毫不手软地拧了柳晶一把,仍笑得眉眼弯弯。 如果,她明确地告诉陆涤飞,她不想再与康剑有关的人牵扯,陆涤飞会视作耳边风。唯有用行动来表明决心,让陆涤飞没机会提康领导,也没机会提那个无聊的合作计划。 柳晶,今晚是她的挡箭牌。 “柳小姐,请点菜,挑自己喜欢的,就当是白雁请客。”陆涤飞温和地笑着把菜单递给柳晶,言下之意他和白雁如同一家人。 柳晶局促地接过,一翻菜单,首先看向后面的价码,惊呆了,忙扭头看白雁。“这是黑店。”她用唇语说。 白雁微笑,“别怕,这陆公子有的是银子,好好地敲一下。” 柳晶硬着头皮,胡乱点了一道虾还有一条鱼,白雁又点些蛤之类的,陆涤飞笑笑,另外加了些别的菜。“这里的菜吃再多,都不会增加一点点脂肪,尽情地吃。”他像个女性专家似的对两人说。 柳晶鼻观眼,眼观口,一动不动,只耳朵竖着。 酒楼里的桌子,陆陆续续坐满了。 灯火通明,杯换交盏,歌舞升平。 陆涤飞招呼过柳晶,等菜的时候,就把目光柔柔地投向白雁,“丫头,最近好像变漂亮了?” “有吗?到是胖了一点。”白雁摸摸脸,不动声色,宠辱不惊。“陆书记气色才不错呢!” “胖一点好呀!我最喜欢女人珠圆玉润。丫头,你有没听说清朝与唐朝的选美标准各是什么?” “请赐教。” “清朝时,流行的是林meimei那种病歪歪的骨感美,叫美人上马马不知。唐朝时,则是以杨贵妃的玉凝华脂的丰韵为美,叫美人上马马不支。我欣赏唐朝那种健康的自然美。” 在旁边坐着的柳晶有点不开心了,她现在瘦得像一把干柴,这个陆公子意思就是说她不是他喜欢的“那杯茶”喽,真是好笑,她是在空窗期,可像这种大众情人似的男人,她还看不上呢! 菜上得很快。 谈话暂告一段落,陆涤飞给两人倒了红酒,热情地让柳晶多吃点。柳晶不抬眼,埋头大吃。 陆涤飞则亲自给白雁剔鱼、扒虾,挑蟹rou,无微不至地散发着亲昵的关心。 白雁礼貌地道谢,见怪不怪。 陆公子这是在报复她呢! 柳晶惊愕地咀嚼着虾仁,雁这丫头难道真是官太太的命,过了一个叫康剑的村,又来到了一个叫陆涤飞的店,不过,这是个色店,怪不得雁把她拉来。 柳晶是有正义感,但还是觉着如坐针毡。江鲜再美,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当!”厅堂里突然发出一声盘子落地的碎裂声,客人们不约而同地都转目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陆涤飞这桌与那边隔了座屏风,柳晶把身子探出一大半,才看到。她兴奋地扭过头,“雁,我看到一个熟人,就是简秘书,好像他们小两口在吵架,我去劝架哦!”她丢下筷子,如蒙大赦,无比激动地跑走了。 白雁想叫住柳晶,她像一阵风,刮得很快。白雁无奈地耸耸肩。 “你的朋友到很识趣,总算给我们留下一会独处的空间了。”陆涤飞手搭在椅背上,轻抿着红酒。 “感情不是木板,怎么能说断就断?”简单像喝得不少,抓住娇小的女友,痛楚地问,毫不在意四面看来的目光。 女友小脸绷着,冷冷一笑,“感情还不如木板呢!木板断了,还有两块在那儿。感情说没了就没了。对不起,我不再爱你了。请你有点男人样,松手,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简单的手抖着,嘴唇颤栗着,“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百分百的确定、肯定,听到没有。”小女友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愿意和你一样碌碌无为地留在滨江,做个点头哈腰的小秘书,我要到更大的城市去创业,去寻找我灿烂的人生,你,别挡着我的路。” 简单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指,“好,你走吧!” 女友头也不回地蹬蹬往外走去。 简单扶着桌子,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拿起酒瓶,等不及倒进杯中,对准嘴巴,咕咕地猛喝了几口,突地一呛,他咳了起来,酒喷了一桌,才发现桌边站着一个人。 “看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失恋吗?”他瞪着眼,口齿不清地问。 柳晶十指交织,小心地避开地下的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今晚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还没劝到架,人家就分手了。 “这种失恋算什么,我见过比这大得多的失恋。”她翻了个白眼。 简单冷笑,“能有多大?我们恋爱二年,同居一年,和夫妻没什么区别的。” 劲儿 “那又怎样,我都和他同居十四年,还不是分了。” “呃?”简单吓得一愣,摇摇头,恢复点神智,认出了柳晶,撇下嘴,眨巴眨巴眼,“你小学就和他同居了?” “拜托,你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好不好?十年过家家,四年同居行不?”柳晶今天像是遇着了知音,话如泉涌。也可能是她觉得与简单同为天涯沦落人,他的心情,她能体会,他的失落,她能琢磨。所谓话逢知已千句少呀,她也不站了,把椅子一拉,大大咧咧地坐下,对着简单推心置腹:“十四年前,我才十岁,就算我发育良好,可以同居,他才十三,没那个能力吧!” 简单咂咂嘴,点头,“这话有道理,男人发育比女生晚,十三岁,就一小屁孩,啥都不懂。”他拿起酒瓶,给柳晶斟满了一杯,自己也倒满,眯着眼,“那你感情基础雄厚,咋也经不起外力冲撞呢?” “敌军太强大了呗,而且内部又出现了叛徒。”柳晶想起当日之事,牙痒痒地说道。 “喔,”简单手托着下巴,眼神一黯,“原来这世上受伤的人还不只是我一个。” “你这不叫伤,我那才叫伤。心口像被戳出了个洞,沽沽地往外流着血。” 简单轻轻抽了口冷气,盯着柳晶的胸部看了好一会,“有那么严重?” “我还曾想到过死。可是后来想想不值得,我要活着好好的,看着他们白头偕老,生个小孩没屁眼。” “没屁眼可以做手术的。”简单眨了眨眼,“我到不是特别恨我朋友,只是心里面特冷特冷,这几百个日日夜夜,怎么说凉就凉了。” “要是有余温,那还叫分手?” 简单坐直了一些身子,突然很认真严肃地问:“柳护士,你相信命吗?” “呃?”柳晶不太明白。 简单神秘地压低了嗓音:“你看啦,康助结婚时,我和你做伴郎、伴娘。” “对呀!” “可是现在,康助离婚了,你和男友分手,我也和女友分手,怎么会这样巧呢?这证明伴郎与伴娘的命运是与新郎、新娘的命运紧密联系的。他们幸福了,我们也就会幸福。对不对?” 柳晶睁大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滴说。” “这就是个命运链。不能随便答应帮人家做伴郎呀!”简单好不后悔。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简单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如果康助和白护士复婚,我女友、你男友说不定就能重回到我们身边。” 柳晶摇摇手,“他都给别人看光、摸光,重回到我身边,我不要。” “我女友是为事业而分手的,只要她肯回头,我就会等她。” “志不合而路不同。”柳晶突然有点火了,腾地站起身。 简单抓住了她的衣角,先把眼帘低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坐一会吧!我们不谈这个,我们喝酒。”今晚,他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流血,却是天寒地冻,他渴望有一个人能陪着他熬过这个充满心酸、冰冷的夜晚。 “你喝不过我的。”柳晶的酒量号称女人中战斗机,一斤不醉。 “切,”简单咧了下嘴,“我长这么大,还没醉过呢!” “是吗?那么今天就让我来打破这一历史记录。”柳晶招手,让服务员再拿两瓶白酒过来。 简单昂着头,一脸不屑。 “小丫头,这是想谁呢,魂不守舍的?”陆涤飞举起酒杯与白雁的碰了碰,看白雁已好半天没出声了。 白雁竖着耳朵,想捕捉柳晶与简单说些什么,屏气凝神听了一会,什么都没听到。柳晶这挡箭牌极没有职业道德,她只能孤军作战了。 “陆书记,一切阴谋在灯光下可都是藏不住的,你请我到这么高档的酒楼吃江鲜,到底有什么目的?”白雁轻抿了一口酒,悠悠地画龙点睛,不再描描涂涂了。 “又来了。”陆涤飞很是不满,“丫头,你这话呢把我们之间的情意全说没了。我提个意见,以后不准喊我陆书记,这称呼把我们拉远了,你喊我涤飞。我们今天纯粹是个庆祝的约会。” 白雁淡淡地笑,“你恢复单身,有一货船的名门淑女抢着向你扑来,对你,是件好事。我一个离婚女人,陈茶馊饭,有什么好庆祝的?” “怎么不值得庆祝呢?至少你就有了光明正大扑向我的理由!”陆涤飞笑得眉眼生情,缕缕春风。 “唉,涤飞,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呀!”白雁轻轻叹了口气,“我呢,这个人比较偏执、自私,对物对人都一样,从来不爱和人共享。” “于是,你就是这么离了婚?”陆涤飞从眼帘下面漏出一些光,柔柔地罩着白雁,诱惑她继续说下去。 白雁知道陆涤飞这一晚的苦心最想听的就是这个,她偏就点到为止。“唉,伤心事,不说也罢。”她故意装出很忧伤的语气。 “丫头,恨他吗?”陆涤飞给白雁夹了一只蛤。 “能彻底地把一个人遗忘,便是无爱也无恨。他现在对于我来讲,是路人甲。” “骗人。”陆涤飞拧了下眉,像看大熊猫似的看着白雁。他不信,他和前妻是和平分手,之后,两人通过电话,前妻对他脸不是脸、嘴不是嘴,那不是恨,就是怨。 白雁把脸埋在自已的手掌心竭力忍着不让自已笑出声来。 “丫头,你对我还是不太信任。说真的,我对谁都没像对你这么关心过。我以为你对我的心是和我一样的。”陆涤飞又受伤了,“我今晚,本来想有一个惊喜送给你,现在,算了。” 白雁很识趣地做出一脸急切,双眸晶亮,“什么惊喜?” 陆涤飞白了她一眼,“他都是路人甲了,你干吗还要听?” “这惊喜和他有关?”白雁嗅出一丝诡异的气味,心怦怦直跳。 陆涤飞端起酒杯,细品慢咽。 白雁嫣然一笑,吃虾、吃鱼,吃蟹,随他装深沉。 陆涤飞觉着阅女无数,就连小西那留过洋的漂亮姑娘,在他面前,还不是被他的魅力折服,酥软在他一双柔目之下,唯独白雁,老成持重,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最终,他沉不住气。“下个月,因为社会舆论和多次收到举报,省纪委有个专案组来滨江,调查滨江市政府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 “瞧你说得这么神秘,又不是检查院来抓人,纪委能干吗?” “丫头,听说过双规这个词?” 白雁摇头。 “这双规是纪委专门为有经济问题的共产党干部而设置的,它介于犯罪与安全之间。只要被双规的人,身上都有暗疮,问题大,就会转送检查院,问题小,外面又有大人物替你说话,那就平安着陆了。” “那你双规过吗?”白雁问。 陆涤飞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丫头,我可是良民。” 白雁歪了下嘴,“我认识的共产党干部里,好像象只有你有被双规的嫌疑。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四位数的价码,你今天脚上这双皮鞋是意大利进口的吧,这一桌江鲜和这瓶红酒,二十张老人头能结得了吗?你一个月的工资够付你一身的行头和这一桌的酒钱吗?不够吧。那钱是哪来的呢?抢银行?你不敢!上街乞讨,你不行!只有收贿了。” 陆涤飞有点啼笑皆非,“丫头,你不知道我mama是干吗的吧?” “我有必要知道吗?” “我mama是省城飞宇纺织公司的董事长,上市公司,一般员工都是六万的年薪。” “你的意思是你mama现在还给你零花钱?”白雁也像看大熊猫似的看着他。 陆涤飞摆摆手,“你不懂的。我不差钱,我感兴趣的是如何去证明自己、超越自己。” “那受贿的人家里都是穷得揭不开锅?” 陆涤飞笑了,这丫头真是单纯呀,一张白纸似的,“收贿的人脸上通常都是满脸正义,作风低调、俭朴。丫头,如果他被双规了,你会不会心里面特解恨?” “我早就说过了,他现在和我没关系。” 陆涤飞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如果和我合作,我说过,只让他受点小处分,一定保他平安无事。可你什么都不说,我啥准备都没有,到时出了事,可就帮不了他。你知道他父亲已经退下来了吗?” “陆书记,你怎么像在诱供似的。”白雁气恼地瞪着陆涤飞,“再说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他真出问题,你还能左右法律?” “丫头,你这又是外行。这双规处分和刑法不同,你收了贿,只要预先人给你消息,在双规前,及时把钱缴到廉政账户上,就啥事都没有了。但大部分人都存在侥幸心理,舍不得把银子吐出来。” 白雁哦了一声,没下文了。官场真是险恶,陆公子还是不遗余力想把康领导拉下马呀! 陆涤飞有点没趣,“丫头,其实,你对他真的很有情有义。”最后,陆涤飞感叹了一句,也小小的羡慕了下康剑。 白雁愣了愣,起身去找柳晶。 咦,不知啥时候,柳晶和简单已经走了。 “两个人都有点醉,小姐好一点点,相互搀扶着出去的,然后,叫了出租车离开。”服务员告诉白雁。 见色忘友的柳晶,白雁腹诽了一句,没办法,由陆涤飞送她回去。 夜风清凉,明月高悬,有星三两颗,点缀在夜空之中。 “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光。”陆涤飞在白雁楼下打开车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感叹道。 “那你抓紧时间,别负了这好时光。”白雁对着陆涤飞挤挤眼,噙笑上楼。 陆涤飞想自告奋勇送她到门口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她已消失在楼梯间。陆涤飞打量了下陈陋的小公寓,康剑对小丫头真是挺小气的,这丫头怎么还能那样护他呢? 今晚,什么也没从白雁口里打听到,反被奚落了几句。陆涤飞觉着也不知咋的,他是不是骨头贱,就是有有受虐倾向,他真的对白雁越来越有兴趣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其实,你对他真的挺有情有义的。”白雁回到公寓,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陆涤飞的这句话。 她有吗? 有情有义说不上,至少她没起过伤害康领导的心。不像他,接近她,就是为了报复。每想起这事,心里面就一阵一阵的刺疼。 婚姻是多么庄重而又神圣的,怎么能如此亵渎? 白雁默默地叹息,洗脸、刷牙,又喝了点牛奶,就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白雁被一种异常的声响惊醒,她以为是老鼠。这种老式的公寓,偶尔会有老鼠游街走巷的穿过。她翻了个身,准备再度睡去。这时,她清晰地听到开抽屉的轻微响声。她熟悉这个抽屉拉动的响声,确信无疑,有人在开她的抽屉。 白雁的毛孔炸开了,陡地想起医院里贴着的公安局的公告,最近,有一个盗窃团伙流窜进了滨江市。 她慢慢地撑坐起,急速地回忆手边有没有什么可护身的重物。 “谁?” 声音停了,一个人影站在桌子前,也就是白雁的床边不动。 白雁一声惊叫,还没坐直。那个人扑了上来,刀尖划过白雁的右小臂。不深,但血冒了出来。几乎同时那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出声,我只要钱。” 白雁在那个手掌中拼命点头,来人声音里充满了杀气,让她感到极度恐惧。 “叫不叫?” 白雁摇头,再用力摇头。 那人手掌离开了她的嘴,胸前的刀也收远了点儿。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建筑工地,青白色的强力工作灯从窗户一个斜角照了进来,能听到轰轰轰水泥搅拌打桩的声音。虽然远,在这样的光影声响中,白雁稍微镇定了一些,但还是为夜半闯入者的狰狞所惊惧。 那人一刀把床单划开,那显然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白雁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一下把她的一只手反剪到后背,用床单反绑起来。他的动作粗暴而快速,白雁不由叫了起来。 那个人猛力揪起她的头发,下手很重,白雁不敢出声了。 “钱在哪?” “包包里,在我枕头这里” “不许看我。”白雁感到一身子倾俯过来,枕头边的包包被拿过去了。细细碎碎的响声。 “这么少?才三百多!”很愤怒气急的声音,“这里面是什么?”那个人借着灯光发现包包里还有个夹袋,“咝”一下拉开了拉链。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白雁忙说明。 “闭嘴!”那个人感觉到摸到了一个用保鲜纸包着的厚厚的一叠,心中一喜,拿起刀就挑。 “不准碰那个。”白雁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床单,发了疯似地冲上去,抓住了那把刀。 ******** 天,下起了小雨,浠浠沥沥打着窗台,睡梦中的人们根本没有察觉。但突然,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盏盏灯亮了起来。紧接着,110警车闪着红灯开进了小区。 非法闯入的那个人抱着头,呆在墙角,脸上有些邋遢,嘴唇很厚,神情仍处于震惊之中。 他横跨五个省作案,抢劫民宅无数,像这样半夜把人惊醒的也有过,但个个都是乖乖就范,从来没人反抗。所以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人扑过来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竟然刀被她夺去了,她握着刀身,血从虎口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她像是没有发觉,咄咄地瞪着他,如同一只母兽,尖叫着。 锋利的刀尖把保鲜纸连同里面的纸戳成了两半。 小女人的尖叫惊动了邻居,邻居簇拥了过来,堵住了大门,报了警,他没来得及逃脱。 屋内灯光亮起,他这才看到小女人发了疯似的抢的竟然是一叠红纸,现在被血染得更红了。 他那个后悔呀,可是又感到几份纳闷。 执勤的警察很是兴奋,这个小偷是公安部通辑的几个重要人犯之一,刚流窜到滨江,没想到就被抓住,这下立大功了。 “我真的没有对她怎样,拿点钱就走人。”逃犯老实交待,桌上放着三张老人头,还有几张零票。白雁家是今晚他下手的第一家。他同时还把其他几个同伙临时躲藏的地点说了出来。 警察看着白雁,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弱小的女子为了三百元敢和一个抢劫犯拼命。 白雁哆嗦着,手紧紧的握着一叠红纸,披头散发,眼神惶恐得无法聚焦。惊恐过去,神智慢慢清醒,白雁这时才察觉到刚刚有多么的危险,她差一点送了命。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她相信她仍会那样去做。 虽然这只是明天很久前送给她的一朵纸玫瑰,可是有它陪着,心里面就象有个寄托,有个支撑。 她能留住的东西并不多。明天和纸玫瑰一同送的发卡,在读护专时,上了堂体育课回来,发现掉了。她一直找到半夜,都没找着,回来哭到天亮。 警察把逃犯押走了,问了白雁几句话,让白雁签了名,然后回局交差。出门前,警察回过头,有些不放心。 “我们送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吧!”警察刚刚在取证时发现柜子里有许多男人衣服,可是却没见着人。 屋子里被逃犯翻得一团凌乱,白雁现在也不太敢独自呆着,点点头,拿了外衣,跟着警察下了楼。 110的车一进医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看,是白雁,全愣了。 手腕被扼伤,有很深的瘀血,掌心被刀伤割出五寸的伤口,缝了近二十针。 “你傻不傻,不谈三百,就是三万,给他好了。钱有那么重要吗?生命才是最应珍贵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有前科,杀你易如反掌。要是你今天被杀了,钱能让你起死回生吗?”冷锋也赶过来了,听了事情的经过,突然大发雷霆。他发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从来没有这么发到这么大过。他气得在诊室里团团直转,青筋直耸,把个桌子捶得温度计、处方笺、杯子、笔都跳了起来。 值班的医生、护士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掩上门。大伙儿原来觉得白雁离了婚、现在家里又遇着小偷,很可怜。现在知道了,她是有人心疼的。 白雁被冷锋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好了,你这伤没有个一周二周的,不可能脱疤,上班是不可能的,你准备休假吧!”冷锋鼻孔都冒白烟了,又是后怕,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看看你今年把自已弄成了什么样,前面是肺炎,现在是受伤,你要让我闹心死呀!” “这只是个意外”白雁雁怯怯地嗫嚅。 “对,对,是意外,可以忽略不计。你要人家蓄谋很久,你才觉着那是个事?”冷锋冲到她面前大吼。 白雁闭上嘴,不吱声。 冷锋对着天花板深呼吸,眼眶里灼热苦涩,他闭了闭眼,“白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合租房子吧!这样彼此有个照顾。” 医院为冷锋在专家楼给了冷锋一套房,设施不亚于星级宾馆,冷锋其实更想和白雁定下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然后两个人住到一起,就是结婚,他也同意。可是白雁不知哪里卡住了,随他怎么说,到现在还不是太同意他的追求。冷锋考虑再三,能照顾到白雁,只有合租这个办法。 为了省钱,外面男女合租的多着呢,这不算很突兀。 白雁一怔,“我那公寓是一室一厅。” “难道滨江就没别的房出租吗?”冷锋咬牙切齿。 “可是不太方便吧!”白雁期期艾艾。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八百年前,裹小脚,蒙面纱,男女授受不亲,见一面就得为你终生负责到底。”冷锋吼得口沫都喷出来了,他捂着胸口,实在是太恐惧了。 “那那我和柳晶合租吧!”白雁缩着肩,退而求其次。 “好,你给她打电话。”冷锋替她拨通了柳晶的手机。 白雁看外面刚刚发白,叹了口气,这下,又要被柳晶骂死了。 “喂”一个睡得迷迷糊糊、声音低哑的男声传了过来。 白雁“啪”地一下合上手机,对冷锋说:“你拨错号了。” 冷锋拧拧眉头,“不可能,是你手机里存的号。” “那是网络错误。”白雁看看,是没错,按了重拨键。 “喂”仍是刚才的男声。 白雁嘴巴半张,眼瞪得溜圆,现在细细一听,这男声好熟悉。 额的神 “喂,你有没有神经呀,这一大早打进来,却不说话。”男声不耐烦地嘟哝着。 “谁呀?”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啊”一声尖叫,男声。 “啊”又一声更高亢的尖叫,女声。 白雁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咧咧嘴合上手机,“呵呵,柳晶她不喜欢合租。” “那我们合租。今天周日,我上午就出去找房子。”冷锋摊开双手,把她从椅中捞了起来。 “冷锋,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白雁鼓起勇气说。 “我不可以。”冷锋扔下四个字,去车库取车。 白雁叹了口气,心里面莫名的百味错杂。拿起手机看看,一向勤电话联系的康领导昨晚很安静呀! 冷锋带白雁去吃了早饭,然后送白雁回到租处,看着一室凌乱,俊容更加阴冷、森寒。他不让白雁动手,所有的都是他来收拾。 白雁想说什么,词还没出口,就给他一记冻人的视线给堵住。 白雁没办法,坐在桌边,把纸玫瑰拿过来,用一只手艰难地粘着。到底时间长了,纸质有点乏,一碰,就是成块的脱落,怎么也粘不住。白雁没办法,只得把所有的全团一块,仍塞进保鲜纸里。看着那一大团的鲜红,白雁有点想哭。 “白雁,搬之前,通知康市助把衣服拿走,我们不带过去的。”冷锋在卧室里说话。 白雁喔了一声,拿起手机躲到洗手间给明天打电话。 她和明天之间不常用电话联系,最多是发发短信,但两个人都是特意克制,短信发得也少。 今天,就想听听明天的声音。 “小雁,”明天的声音很宏亮,很惊喜,背后有轰隆隆的杂声,“你好吗?” “纸玫瑰碎了。”白雁说。 明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关系,我还记得怎么折呢!以后,我不仅给你折纸玫瑰,我现在还能送你真正的玫瑰花,一大捧的那种。” “俗气。”白雁含着泪笑。那朵纸玫瑰是任何花都不能代替的,时光没办法回到过去,她和明天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他们之间,送玫瑰,再也不合适了。 “我本来就是小市民生的孩子,雅不起来。”明天呵呵地笑,笑中有点苦涩。他们俩永远心心相通,小雁心里面想什么,不要说,他也知道。 “小雁,我明天又要去俄罗斯了,集训一个月,然后两国一同在蒙古搞一个军事演习。演习结束,我争取能再休假。” “好啊!” “冷锋好吗?”明天问。 “他在这里呢!我让他接电话。”白雁跑出去,把手机递给冷锋。 冷锋一挑眉,不顾白雁怎么使眼色、做手势,一骨脑地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接着,也说了自已的决定。 白雁咬着唇,头耷拉着。手机又转到了她的手中。 “小雁”明天喊她的声音在颤抖。 “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你听我的声音特精神吧!”白雁就差拍着胸膛保证了。 “小雁,让冷锋替我照顾你,好吗?”明天痛心、恳切地问。“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白雁哽咽,抬头看着一脸关心的冷锋,忍不住,泪水扑扑地往下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