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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家(一)

    看着葛大爷的背影,程俊微微蹙了下眉头,他心里明白,葛大爷这是误会自己了——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竟然有钱买小汽车?还有个漂亮的像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难道你忘记了你老子的下场?

    程俊在心里暗暗苦笑。说实话,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除了这位葛大爷,其余的,就算是迎面碰头,他都不想多说一句客气的话。

    人情冷暖,在这个村子里,有着极其淋漓尽致的演绎!

    可以说,十年前爸爸出现那档子事之后,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谈论的,嘲笑的,看不起的,都是自己这一家子。

    摇摇头,甩掉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程俊招呼着齐梦:“梦姐,走吧,咱们进去吧。”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齐梦以为他这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回家造成的,也没多说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搀扶着程俊向程俊家里走去。

    就在两人刚跨进大门的时候,一位头发斑白,体形消瘦的女人从昏黑的正堂屋内走了出来。女人个头不高,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额头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愁哀伤。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褂,下身穿着打了补丁的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大口的布鞋,腰间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显然是在准备晚饭了。

    一看到这女人,程俊的身子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齐梦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此时女人也看到了两人,脸上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用沾着面粉的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连面粉迷住了眼睛也不顾,踟躇的叫道:“小……小俊,你是小俊?”

    眼眶变得红肿的程俊用力的点了点头,扔掉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哽咽的叫道:“娘,是我……是我回来了。”

    “娃!”

    一声娘,叫得女人泪水唰的一下子涌了出来,一个箭步垮了上来,一把把程俊搂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捎信,娘以为……以为你……”

    “娘,对不起,我……我……”

    同样泪流满面的程俊想要解释,可是嘴张了老半天愣是不敢说出实情。

    看着这让人肝肠寸断的画面,齐梦也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自己一出生就去世了的mama,如果mama还在的话,一定也会非常非常疼爱自己吧!

    此时程母似乎才注意到齐梦,送来程俊,有些忙乱的擦拭了下脸上的泪水,有些迟疑的看着程俊问道:“小俊,这位小姐是……”

    只顾着感伤的程俊也同样才注意到这个,连忙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的看着齐梦,介绍道:“娘,她是……她是我……”

    “阿姨,我是小俊女朋友,我叫齐梦,你叫我小梦就好了。”

    似乎不想程俊道出实情,齐梦连忙打断他,乖巧的笑着说道。

    “女朋友?”

    程母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程家村,“女朋友”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的东西。

    程俊看了眼脸蛋有些发红的齐梦,朝着程母解释道:“娘,就是媳妇的意思,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

    “哦,原来是小俊你媳妇啊。”程母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齐梦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一边擦擦手擦擦脸,一边慌张的叫道:”“哎呀,小俊你咋不早说啊,你看我,啥都没准备,家里又……又……一点啥菜都没有,你这孩子咋不……咋不提前说一声呢。”

    因为她手上沾了干面粉,这么一来,她身上脸上都被弄的这一片那一块的。

    程俊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住她,说道:“娘,不碍事的,梦……嗯,她又不是外人。”

    原本他是想叫梦姐的,但是想想又觉得叫出来有些不合适,叫梦梦或者小梦吧,更加不合适,毕竟两人可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的关系。

    “是啊阿姨,不碍事的,都是一家人呢。”说着,齐梦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程俊,然后拉住程母的手,温柔的帮她擦拭着脸上的面粉,说道:“小俊和我说过家里的情况的,是我不让他提前说道。”

    见她如此乖巧,程母尝试了几次后,最终才颤抖着伸出手帮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上下打量着她,欣慰的笑着说道:“好,好……真漂亮,跟个仙女一样。唉,让你跟着小俊回来吃苦了,路上还好走吧,走,咱进堂屋歇息会儿。”

    “没有呢,路上还好的,不累的,阿姨你不用忙活的。”

    “瞎说,赶了一天的路能不累吗?”拉着齐梦走进光线有些昏暗的堂屋,程母拿起一张凳子用围裙擦了擦,然后把齐梦给按着坐了下去,对一边的程俊说道:“小俊啊,你也进来陪你媳妇先歇会儿,我去打盆水来……吖,小俊,你这是怎么啦?”

    看到程俊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程母有些惊讶有些心疼的叫着。不得不说,有时候,她的反映确实有点后知后觉。

    “不碍事的,不小心摔倒了摔的,再休两天就好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程俊左顾右盼看了一眼,问道:“娘,你别忙活了,我姐和东东呢?”

    “他俩出去砍竹柳去了,还得一会儿才回来,不用管他们。你这真的不碍事了?”程母有些不相信的捋起程俊的裤腿看了看,见上面打着石膏,有些心疼,有些责备的说道:“都打了石膏了还说不碍事,你这孩子呀,真是的,好好坐着歇一会儿。”

    “娘,真的不碍事了。”放下裤腿,程俊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把脸,问道:“我爸这段日子咋样了,好点了吗?”

    “好什么呀,还是老样子。”脸色微微变了下,程母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不用管他,你们坐着歇歇脚,一会儿我就弄饭!”

    对于这个程俊早已有了心里准备,所以他也没有太多意外,摇摇头之后看着齐梦说道:“梦姐,你坐一会儿,我去那边看看我爸!”

    “我也去。”齐梦像只惊吓的小兔子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程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屋里有些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对了,现在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开灯呀?”

    见她这幅模样,程俊心里暗暗内疚,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讪讪的解释道:“因为家里没什么钱,很早以前都没用电了的,夜晚都是用煤油灯照明。”

    “哦,这样啊,和解放前差不多哈。”对于程俊的回答,齐梦也没有太多意外,搂着程俊的胳膊,一边好奇的看着四周,一边说道:“感觉还不错,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适应了应该就好了。”

    程俊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来到右边一间低矮的边房外面,说道:“梦姐,要不你就在这站一会儿吧,就不要进去了,里面……里面……”

    “我要进去。”不等程俊说完,齐梦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这人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那好吧。”

    见她这么坚持,程俊也不再多说什么,牵着她低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来,一股浓烈的酸腐带着几许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齐梦眉头立即紧紧的皱了起来,伸手连鼻子带嘴一起捂住了。

    程俊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几许玩味的笑意。那意思是说,看吧,我早就告诉你了的。

    齐梦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往里面看去,只见在里面靠着北墙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一瘦的像是干柴一般的老人,因为光线有些昏暗,她看得不太清,不由得又上前了两步,和程俊站在一起。

    床上老人面相上和程俊有着几许相似,看上去差不多有七八十岁。睁着双眼,眼神空洞而浑浊,脸上表情木然,气若悬丝,仿佛随时都能断气一般。

    “他就是……就是你爸爸?”齐梦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又看了看程俊,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声说道:“怎么可能,他这么老。”

    程俊表情平静看着老人,点点头,说道:“其实他今年才四十五岁,八年前病倒了之后就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死也死不了,好也好不起来。不但他受罪,家里人也跟着受罪。”

    齐梦心头微震,诧异的看了眼表情平静淡然的程俊,心里猜测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故事,因为根据她的了解,程俊应该不是那种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人。

    相反的,通过这大半天的相处,她看得出来,程俊不仅非常脸颊,而且还非常的重情重义,把家人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站着,歪着脑袋看着程俊,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咱们出去吧。”

    过了许久,程俊伸手帮父亲拉了拉被子,拉着她的小手,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此时,他的手颤抖的非常厉害!

    看着葛大爷的背影,程俊微微蹙了下眉头,他心里明白,葛大爷这是误会自己了——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竟然有钱买小汽车?还有个漂亮的像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难道你忘记了你老子的下场?

    程俊在心里暗暗苦笑。说实话,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除了这位葛大爷,其余的,就算是迎面碰头,他都不想多说一句客气的话。

    人情冷暖,在这个村子里,有着极其淋漓尽致的演绎!

    可以说,十年前爸爸出现那档子事之后,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谈论的,嘲笑的,看不起的,都是自己这一家子。

    摇摇头,甩掉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程俊招呼着齐梦:“梦姐,走吧,咱们进去吧。”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齐梦以为他这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回家造成的,也没多说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搀扶着程俊向程俊家里走去。

    就在两人刚跨进大门的时候,一位头发斑白,体形消瘦的女人从昏黑的正堂屋内走了出来。女人个头不高,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额头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愁哀伤。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褂,下身穿着打了补丁的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大口的布鞋,腰间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显然是在准备晚饭了。

    一看到这女人,程俊的身子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齐梦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此时女人也看到了两人,脸上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用沾着面粉的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连面粉迷住了眼睛也不顾,踟躇的叫道:“小……小俊,你是小俊?”

    眼眶变得红肿的程俊用力的点了点头,扔掉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哽咽的叫道:“娘,是我……是我回来了。”

    “娃!”

    一声娘,叫得女人泪水唰的一下子涌了出来,一个箭步垮了上来,一把把程俊搂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捎信,娘以为……以为你……”

    “娘,对不起,我……我……”

    同样泪流满面的程俊想要解释,可是嘴张了老半天愣是不敢说出实情。

    看着这让人肝肠寸断的画面,齐梦也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自己一出生就去世了的mama,如果mama还在的话,一定也会非常非常疼爱自己吧!

    此时程母似乎才注意到齐梦,送来程俊,有些忙乱的擦拭了下脸上的泪水,有些迟疑的看着程俊问道:“小俊,这位小姐是……”

    只顾着感伤的程俊也同样才注意到这个,连忙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的看着齐梦,介绍道:“娘,她是……她是我……”

    “阿姨,我是小俊女朋友,我叫齐梦,你叫我小梦就好了。”

    似乎不想程俊道出实情,齐梦连忙打断他,乖巧的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