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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泪滑落苏沐棠的眼眶,沿着下颌滴在萧祜的眼皮上,许是感受到了这份灼热,眼皮下的眸子转了转。 苏沐棠大喜,忙伸手探去,果见有吐纳之息。 却是还活着。 压在心底那块愧疚的大石才终于落地,苏沐棠心下稍松,抬手以袖擦泪,带着哭音笑了笑,“有道是祸害遗千年,这话倒是讲得没错。” 然崔三虽然没死,呼吸却相当的薄弱,更是久侯半个时辰也不见醒转,无奈之下,苏沐棠只得将他半扶着拖到了这些日子她的落脚之处。 那是桑木所搭建的一处木屋,看年头有些久了,想来是多年前入阵的前辈搭建的,只得一间屋子,屋后搭了个棚子,算是净室,屋前一口土灶台,锅却是早就腐朽成锈了。 虽是极其简陋的屋子,却好歹是个遮风挡雨得场所,总比风餐露宿要强上许多。 屋里仅有一张木床,床上垫着干草,干草是苏沐棠来这里后新晒的,草上铺的褥子前两日已经给苏沐棠洗干净了,逼仄的空间只余下这张木床,以及窗前的一张小几,除此之外再无她物。 苏沐棠将萧祜放在床上,给盖严实了,这才去了外边用陶罐子挂在桑木架子上烧水,待沸水凉了过过后,用黑陶粗碗盛了水进来,将萧祜上半身扶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小心地喂水,却是如何也吃不进去。 这可如何了得? 现如今这阵法里头,可没有看病的医者以及灵丹妙药,苏沐棠可以想到的办法,也不过是让他饮足了水,多撑上一阵子,自己醒来。 可如今却是连水也吃不进,倒是叫人如何是好? 苏沐棠摇了摇头,却是没有继续,将他重新放在床上靠墙的一边,自己也和衣而睡靠在另一侧。 这屋子逼仄,这床也算不得宽敞,甚不及平躺的两个成人,是以说是一人靠上一边,实际上中间并无空隙,萧祜倒是睡得踏实,可就苦了苏沐棠,随时要掉下身去。 因想着不如铺些干草,睡地上去,但夜半三更因为没有铺盖,唯一的铺盖给了萧祜,却是给自己冻醒了。 却还是回到了床上。 这一回为了避免摔下,苏沐棠心一横,直接搂抱上了萧祜的腰,两人同床共枕,倒比睡地上舒爽不爽。 不多久,苏沐棠便睡了过去,却是久违地又做了一个梦来。 皇家猎场,萧祜跟随父皇同臣子共赴篝火晚宴。 席间有人建议趁夜狩猎,以一个时辰时间为限,狩猎多着为胜,由皇帝亲作奖励,以示鼓舞。 萧祜彼时还算年幼,原可不必下场,然却有人怂恿地道:“九皇子文章做得好,也得精进武术,佛否则如何对的上萧家列祖列宗?” 北卫皇室乃是马上民族,自古尚武,这话一出,皇帝就看了萧祜一眼,“祜儿,你想去试一试吗?” 萧祜闻言愣了楞,而后点了点头。 皇帝大喜,“好,好,吾儿当如此,文武双全。” 随后,萧祜随众多勋贵子弟下了场,骑着一匹矮小得蒙古马,背着个箭篓,斜挎着把弓,拉缰打马走了几圈,倒也像模像样。 待得入了林子,萧祜猎了一只兔子,一只狐狸,见左右无人,便且停了下来,将马儿拴在树上,将猎物绑在马上,自去林间玩耍,顺道练习刚从武学师傅那里学会的轻功。 萧祜得武术师傅是五年前的武状元,最是擅长拳脚功夫,然萧祜体质羸弱却是不适合这样得近身搏斗,于是便教了他这身轻功。 在林子里玩耍了一阵,除却追着猎物赶,一个人也不曾见到,更是没见到他那些兄弟叔伯,实在是无聊至极。便且脚尖一点,又往来处飞去。 靠近山谷,却发现原先那匹拖着猎物的马,中了一只毒箭,口吐白沫倒在血泊之中。 年幼的萧祜感到背脊发凉,正欲往回飞去,这个时候一张巨网洒了下来。 “逮到了,逮到了,逮到九皇子了。” 被困兽般网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萧祜最终被带到了另几个皇子面前。 三皇子萧敬看了一下他猎来的兔子,嘲笑地道:“ 二哥你看,这老九果真是个废物,和他娘一般,除了讨父皇欢心,旁的啥也不会。 ” 被称为二哥的乃是萧绍,闻言挥起手臂,示意萧敬收声,而后拧起眉毛看了被网勒住的萧祜,手中的寒刃倒影着萧祜隐而不发的面容,“九弟,你别怪你二哥,二哥也是受人之托,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二哥送你上路,定会利落些,好叫你少受苦。” “父皇就在外面。”萧祜面上没有一丝惊慌,平静地道。 他从来就是如此,面临一切事物都这般从容,仿若这世间就没甚大不了的事儿。 这样的淡然,这样的无视,让三皇子萧敬感到不耐烦,他一个贱种,凭什么这般气度高华,进退有度? 忙道:“二哥你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还真把他当兄弟啊?你也不看看她娘是什么身份,也配当我们的兄弟?” 萧祜的母亲崔宝珠是临安一小茶商的女儿,自古士农工商,商人的身份最是上不得台面。 也是因为如此,即便受尽皇宠,又诞下皇帝九子,也未曾博的一个妃位置。 而皇帝的其他子嗣,母妃多是出于世家大族,最次也是五品官家的女儿,自然是哪哪都瞧不起萧祜和其母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