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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厨子重重地皱着眉头,一边打开笼子,一边喃喃道,“小家伙,你可千万别记恨俺,俺家里有老有小,就指着俺领工钱回家糊口。” 厨子打开鸡笼,将里头五花大绑的小猫拎了出来。这小猫才有他巴掌大小,看着不过刚出生两个月左右,小脸瘦小,身上的毛也不多,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仿佛真有灵智,知道自己将要赴死似的。 厨子被这水灵灵的瞳孔直直看到心坎去了,他重重叹气,怜惜道: “哎,小家伙,要是有来生,你别做一只猫了。” 不知这句话如何触动了小猫,只听它软软地“嘤”了两声,一双水灵瞳孔眨巴眨巴,两滴剔透的泪珠儿就顺势“啪嗒”砸了下来。 小猫艰难地挪动着爪子,小脑袋在厨子的脚边蹭了蹭,发出微弱的嘤咛,“咩呜……” “哎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家伙,俺真的不忍心杀你!你看看俺,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厨子一张褶皱的脸都快拧成一团了,他苦着脸,于心不忍地托起地上小猫: “这样,我给你松了绑,等你到下边儿去了,就快点跑,找个好人家投胎,下辈子吃好喝好、无忧无虑,行吧?” “嘤……” “哎。”厨子叹了口气,面色复杂地解开了小猫的绳索。 这可怜的小家伙,也不知此前收了多少虐待,一只脚跛了,头顶的毛也不知被谁打得秃噜了几块,天可怜见,小嘴还瘪瘪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好了,小家伙,俺送你——” 厨子话没说完,可怜小猫忽然换了副凶狠面孔,尖尖的犬牙毫不留情地咬透了厨子手上的厚茧,趁他惊吼的功夫,“咻”的一声,从他的手上蹿了出去。 它四肢矫健、步伐飞快,哪里有半点可怜的模样! 厨子懵了:“你、你别跑!!” 上次在岳府被人追杀过一次,叶春渺对岳府的地形已经有了些了解,利用身形娇小的优势,她三两下窜进了一个藏在草丛之中的老鼠洞。 胖厨子拎着鸡笼惊慌失措地追出来,向着另一个方向寻去。 叶春渺藏在墙洞里阴恻恻一笑:装乖卖可怜这一套对小猫咪来说,用起来果真是得心应手。 又念起,她是魔王谈昭的猫,岳家竟敢趁谈昭昏迷杀他的猫,岳家的野心昭然若揭,但她来岳府两遭,都没有发现什么内力深厚的高手,就凭那点家丁,够谈昭一根手指头打么? 叶春渺又想起上回给谈昭下竹玉青的那位天先生,谈昭昏迷这么好的机会,想必他也不会缺席,指不定这时候谈昭人已经没了。 正这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叶春渺的鼻腔——谈昭就在附近。 她从墙洞中谨慎探出脑袋,确认了四周没人之后,循着味道的方向寻了过去,停在了一处偏院墙头枝叶缀杂处。 屋中窗沿半掩,人影绰绰,谈话声清晰地传出院子。 “岳大人,这是何意?”谈昭的声音冰凉,听着还有一丝孱弱。 叶春渺心中暗叹:可惜了,没死成。 岳天韦笑:“嘿嘿,我能有什么意思,魔君身体抱恙,险些再次犯病,哥哥心系魔君,走前还交待过我,要‘时时刻刻’盯着魔君,不能让他有丝毫闪失,这不是,我就救了魔君一命呢!” 谈昭嗤:“好一个心系本君啊,那你是如何得知本君在太方山屋中昏倒,又是如何带人上山掳走的?” “那自然是太方山上的奴仆下山求救,我才这才上山救魔君去的。” “是啊是啊。”是个女子声音:“伯伯也是为了魔君的安危着想,更何况……龄儿与谈哥哥,还有一纸婚约为履行,谈哥哥也不必——” “说到那婚约。”谈昭打断了她,似是低嗤了声,嘴巴一贯恶毒: “既然岳家执意要与我那坟里的爹结阴亲,那本君便唤你一声,后娘,如何?” 女子显然羞愤交加,嘴里“你”了半天,没说出连句的话来。 岳天韦一见他不好惹,声音也阴冷了下来:“魔君别忘了,岳家身处城东边沿,与魔兵营相距百里,魔君又身负重伤,无力行走,此时还是不要任性行事为好。” “本君的猫呢?” 岳天韦愣了愣,像没想到这时候了他关心的还是这问题,随即暗暗庆幸捏住了魔君的把柄,笑面藏刀: “哦,我怕魔君不在,那小东西挨饿,便将其一并带了过来,在膳房好好养着呢,魔君若是想再见到它,还是得好好配合我们一些呐!” 谈昭素来是懒得和人兜圈子、使表情的。但今日却出奇的兴致,他追问:“哦?岳大人的意思是?” 岳天韦也不客气:“两件事,这一呢,我大哥身子骨不好,在牢里待得想必难受,希望魔君能将他放出来。” “第二件呢?” “第二件,取消与仙派叶郦的婚约,与我的侄女岳龄儿履行婚约,即日完婚。” 谈昭敛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上黑戒,“岳大人的算盘打得是不错。” “那是……” “可惜,本君不接受。” 同一时间,叶春渺竖起了耳朵,警惕地趴卧在了墙头。 有脚步声靠近。 并非一两声,而是……一阵密密麻麻的轰鸣脚步声,夹杂着兵戎碰撞、衣袂簌簌、呼吸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