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 第48节
不过,好歹劝住了这个我见犹怜多愁善感的新嫂嫂,真怕自己说这么些话她还嘤嘤嘤个没完,那就真要麻爪了。 杨氏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拭了拭红肿的双眼,红着一张俏脸说:“我喜欢芙蓉花,那花朵开的又红又大,花一开,满院都香了。还想种桃树,苹婆果树。” 玲珑笑说:“行,你想种什么都行,横竖我只管记下来,苗子的事,让我阿兄头疼去。” 杨氏这才笑了。 顾母那边没要求,玲珑给设计成什么就是什么,倒是顾父提了许多要求,又要种一株梅树,又要栽几株牡丹,又要扎两条竹篱笆,篱笆根上种几株菊花,梅树最好是腊梅,若不行,红梅也使得…… 玲珑:……咋恁矫情呢,不花钱的梅树,挖到什么就种什么,还挑?没的挑。 维樘老气横秋说:“为兄窗前种一丛细竹足以。” 维桯:“阿姐阿姐,我要种李子树,要甜李子不要苦李子。” 两个姨娘也佛系:“姑娘们自己拿主意吧,我俩个不挑。” 玲珑茹婉并杨氏三个,很费了一番心思,将各院做了个设置,画了草图,写下需要用到的树苗花苗种子及各种物什的名称数量,较交给维樘,让他尽快将这些东西弄来。 维樘拿着玲珑写的密密麻麻的清单,整个人头都大了,树苗花种可以理解,这破瓦盆烂瓦缸干树叉朽木头又是何物? 不由怀疑的问李家小童:“你确定,姑娘要的是这些东西?” 童儿斩钉截铁的答:“姑娘说了,就是这些,小郎若是连这些都弄不来,就真真是朽木头了。” 维樘:…… 竹鞭弄来的早,张大叔弄了一车回来,种菜园子的四个妇人拿镢头来,一会儿就刨开几条土沟,竹鞭埋下去盖上土,踩瓷实了,第二天浇一次水,就不管它了,能不能生出笋来,全看它自己。 藕茎回来的也快,李家小子往湖里走一趟,捞了几条鱼,与种荷花莼菜家的小儿换了几支新藕节,又挖了一缸塘泥,拉回来把泥分装进几个大缸中,再埋了藕节进去,灌满水,放墙角下不管它。 别的花树也陆陆运回来,都是维樘压了满身的矜持,去几处街巷坊市里淘弄回来的,还跟同学家匀了许多不甚贵重的花木来。回家来委屈的说,同窗们都说他是个俗物。 玲珑安慰他:当下时节,俗物可比光风霁月的雅士有用多了。 维樘瞪她:……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个俗物?他是为谁来着。 玲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横竖不单单是为了我一个。 茹婉叽叽咕咕笑个不停,见维樘又看她,她也急忙转过身去。 …… 茹婉院里的蔷薇苗也弄来了,细细一枝,长着许多新叶片,茹婉高兴不己,唤了几个妇人用竹子帮她搭花架。妇人们见了那支细细的花苗,觉的这两三年它是爬不起来的,很不必搭架子。但茹婉执意要搭,妇人们只能帮着搭好。 采莲娘挖了个小坑,铺了一层鸡粪,然后将小苗栽好,舀了几瓢水浇透,便回厨房忙去了。 今年春上因为要重新归整院子,所以各处都忙着,府里人员也四下里扯调着使唤,厨上的人也没闲着,哪院子有急活儿就去哪院子,做完了,再回来做份内事。 这几日活儿多,玲珑让厨上煮饭多舍些油水,鱼鸭不能缺了,米面上也大方些,让大家伙儿都吃饱,要不然哪有力气挖坑种树翻地耙草。 厨房里人也不得闲,饭就捡简单的做,一整锅炖的酥烂的河鱼,一锅老鸭熬的汤,蒸一锅米饭,再拌两个新鲜蔬菜,大家伙儿一道儿吃。 上屋这里,顾父带回两封信,一封来自嘉兴,封来自冀中,嘉兴的是维梌寄来的,言说他们在嘉兴多留些时日,那里也有名儒在讲学,许多士子闻名而去,他们也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一切安好,勿挂念。 还夹了一封给杨氏的小信,杨氏小脸通红接过信,匆匆告退回自己院子了。 冀中来信都是寻常家事,说老爷子春上贪了一次杯,闹了几天肚子,幸亏早早看了大夫,吃了几天药,就好了。老太太眼花的利害,隔几步远就认不清是哪个了,针线活也不能做了,闷着无聊,家里给她抱了一只猫崽儿养着。维枃考中了举人,已经进了京,准备试试四月里的会试。二郎三郎四郎也会在四月回淮南,准备那里考生员,若考中,就不必回冀中,直接去苏北,让顾父指点半年,再送他们游历。二娘子也好,凌家很满意二娘子的品行,此次维枃入京,就在凌家借住着。陈小郎也中了举人,是北直隶年龄最小的举人,顾家的意思,他年龄小,阅历不足,该出去走一走的,只不知陈家是什么意思……高许二位夫子也好,教养家里娘子很尽心,身体康健,兴致盎然,前阵子还教家里小娘子们酿了许多酒,都在中院的老梨树下埋着……又问顾父,他今年参于了此届南直隶的乡试,可有适合的举子? 问的是谁的事,不言而喻。别的倒还好,都是喜事,只顾父很是挂念父母,想着已经老迈的父亲母亲,又是一夜难眠。 隔天,顾父就回了信,先问候了父亲母亲,叮嘱他们务必千万要保重身体,又祝贺了顾大伯双喜临门,预祝维枃金榜题名,也说了维梌维杞的事,又将家里女儿和儿媳打理院子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他已看中了两个学子,不过尚未定下,因为两人都去了京中会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南直隶的少年英才,去了京中,不知还会不会遇上别的事,索性等秋后再说。 29. 徐知安字行舟 舟行水上,徐则平安…… 四月十五日, 京里这日极为热闹,许多人家在四更天就起了,摸黑走过一条条长街, 路上相遇者众多, 只是大家都没心思互相打招呼,只想赶紧到将要挂榜的皇榜前,等着挂榜, 等着看那榜单上面能否找到自家的名字。 沿途中已有出现了不少卖早食的小摊儿,摊主今日都伶俐,只煎一张混粮面饼, 上面再打一颗鸡蛋, 黄澄澄的蛋黄一抹开, 就高叫一声“您黄榜在望, 承惠二十文。”搁平日,那一颗蛋一张饼,只能卖三文, 今日时机好, 许多人为着那一声好口彩,也会欢喜的掏那贵破天的二十文钱。 五更不到, 整条街两边就都被小摊主挤满了, 大家都高声的喊着口彩,笑迎迎的将自家卖的吃食往上抬了许多倍。 三年才逢这么一回, 摊主们必要将口齿练的再顺溜些, 奉承话说的响亮又好听却绝不会让人听出那就是奉承话而己。要当做对方是真的录了贡士名头,才能将奉承话说的真的似的,哪个不喜欢听好话呢? 早食卖这么贵,这里的人难得没有跟他们计较, 便是买了早食,听了奉承话,回到前面等待时,又变的忐忑不安。 榜上能不能找到那个名字呢? 维枃也二更天起来,然后再睡不着,点了灯,披了件衣裳,打算用读书来安稳心神,却发现今日的心思已然不在读书上,只好放下书本,圾了双软鞋往外面走走。四月的北京城夜里,依然寒凉入骨,夜风带着凛冬未尽的寒气直直扑上来,维枃立时打了一个激灵,忙裹紧衣裳回屋来。 睡是睡不着了,这长夜又难挨,再次往书房里去,寻了一副棋,披着被子坐灯下左右手博弈……将将四更半,门外就传来声响,他的随者揽经在门外问:“大郎可是起了?” “起了。你进来。” 揽经推门进门,穿着已然十分整齐。 “我先去给大郎等榜,大郎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揽经笑说:“不独大郎睡不着,我也是睡不着,二更半就起来折腾,同屋的人都怨了我。我昨天就打听过了,许多人家四更天就去那里等榜了,我寻思我也等去,好过这样的煎熬。” 维枃叹气:“我如今倒不怕榜上无名,只怕榜上有名了。此届文采出众者如过江之鲫,余杭嘉兴的学子一来,我等北方学子……全无胜算。若落入三甲之地,还不如榜上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