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空气很清新,有清脆的鸟叫传来,几人闲适而行。 这里是居士们所住,我们随意看看就好。 知客一路耐心的对他们解说道。 这时,夏明懿略一沉吟,问道:请问道长,你可知道几年前,楚宴的住处? 楚宴?知客停下脚步,似在回想,片刻后,他摸着羊须胡子道,贫道在此已生活二十余年,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夏明懿微微皱起眉。不应该啊。 知客见此笑问道:可是施主的朋友? 他淡淡一笑:算是吧,是我的一个故友。接着又问了一句,万安寺可只此一处? 这个问题把知客问的一怔,笑了笑,继而以肯定的语气答道:没错,只此一处。 夏明懿了然般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纠结着楚宴是否住过这里。否则,这位在此生活二十多年的知客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逛到后山的一个别院内,天色已有些昏暗,不知是接近傍晚了还是有黑云将阳光遮住了,深山野林之中,只有夏明懿与沈知不知道因为山高树密等原因,夜晚来得要比平原早一些。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夏明懿不禁掩了掩领口,此时才觉气温突然变凉了。 王爷,小的看这天色不对,我们不如回去吧。 沈知早就走不动了,也不好扫兴,这下找到一个理由,借机提议道。 他没有说话,仰头望向天空,树叶繁密间,有晶莹微微闪烁,下一刻,脸上一凉,一滴水珠滴在他的鼻尖,继而下巴上。 一滴,一滴,不是一滴,是无数滴,很快滴滴嗒嗒的落在他的身上。 不远处的场院中,几个正在打扫的小道士,发现情况不对,连忙拿着扫帚跑进了屋避雨。 二位快随我到屋里避避雨。说完,知客大步走在前面为其引路。 两人暂时安顿在一处无人住的简易客房中,沈知点燃了火炉,为他烘烤着衣服,索性并没淋透,只一小片印迹。 看来这雨要下上些时间了。寺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愈发阴沉的天气和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说道。 雨势并不是很大,细如牛毛,可以说是和风细雨。 雨水说来就来,常住深山的人早已见惯不怪,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直至傍晚时分,知客见雨势有变大的趋势,不由说道:天色已晚,我看这雨也停不下了,不如两位公子暂且就在这里将就住一晚吧,等明日雨停了再走。 夏明懿看了一眼窗外,微笑回道:如此,那就叨扰贵地了。 知客嘱咐了几句,门一关,留下的二人相互对视。 怎么,你害怕了?夏明懿见沈知面露胆怯,不由好笑的问道。 沈知一副苦瓜脸道:王爷,你就别拿小的打乐了。还是想想今晚怎么熬过去吧。 夏明懿神色自若,将鞋一脱,递给他道:反正你也没事可做,去帮我把鞋擦干净了。 沈知接过来,说了一句:您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这一晚有点凉,您被子不够的话,把小的那床也拿去,小的从小习惯了,身体扛得住。 夏明懿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况且,你若真病倒了,明天谁来伺候我? 我...... 夏明懿打断他要说的话:难道还要本王来伺候你?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沈知自知说不过他,也不再强求。 这一晚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油灯摇曳,窗外苦雨凄风,积水顺着屋檐哗啦啦的轻声流淌,声音如歌如泣,好似叹息。 侍候完夏明懿,沈知掐了烛火,临走时嘱咐了一句后,便去偏室躺下睡了。 夏明懿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飘飞的雨丝,脑海中再次浮出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多少个油尽灯枯的长夜,那个人总是来他的脑海之中做客,赶不走,挥不去。 闭眼凝神中,黑夜,忽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一缕凉风掠过,带着一丝干净的青草香气。他觉得竟那般安神定气,淡而清雅,不免任由自己沉浸进去。 很快,进入了梦境 梦中,有人向他一步步走来。 那人脚步很轻的走到他的身边,解了衣服,接着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轻轻拥着他,好似与他耳鬓厮磨。 是你吗 夏明懿只觉此刻似梦非梦,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睛涩涩的,有泪从眼角流出,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分不出这一刻是梦境还是现实,正痛苦挣扎中,只见来人支起身体,慢慢低头,轻轻吻干了他眼角的泪。 之后,这一夜一边拥吻着他,一边说着相思话 夏明懿能感受到对方吻了他的额,他的眼,以及他的唇瓣,在唇瓣上停留许久。 第70章 呓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夏明懿缓缓睁开眼睛,猛然想起什么,一把坐起身来,左右看了一下,见身边没有别人,这才微微安下心。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场梦 而且,是一场春 | 梦! 真是令他羞愧难当! 沈知端着面盆进屋,见他醒了,含笑道:王爷,您醒了,起来洗把脸吧。这里的水很干净的,您放心用。 想到梦里的情景,此时夏明懿面色还有些潮红,他起身穿鞋,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雨停了?声音有些沙哑。 沈知点点头:停了,说着皱起眉来,一脸担忧的反问道,王爷,您感冒了? 他微微一怔,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连忙掩饰的咳了一声,脸色更红,语气不悦的丢给他一句: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沈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连忙应是。 接下来,二人简单用了些斋饭,与昨日那个安排食宿的知客告了别,便往山下走了。 回到王府时,临近黄昏时分。 陈兰心哄睡孩子,交给了嬷嬷以后,独自去了湖边的赏景亭。此时正是仲夏,玉柱栏杆,水光潋滟,天气一片晴好。 可是,绕是这样的好天气,在她脸上,也免不了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突然,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正望着水面出神时,殊不知身后有人向她缓缓走来。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夏明懿一边走上石阶,一边含笑问道。 陈兰心微微一惊,立刻回头起身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说着连忙走到石案边为他倒茶,却不想手指刚触到壶壁,才惊觉想起,茶具是昨日来此落在这儿的,忘了命人收。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夏明懿从容的一撩衣摆,坐在石凳上道。 她放下茶壶,转而笑意盈盈的问道:一路舟车劳顿,王爷辛苦了,想必还没有用过午膳吧,要不要妾身去为您做几个菜? 他摇头:不用,我还不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回来的路上,我给你带了一些从西域运来的锦缎,平时不忙的时候,可以去布庄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陈兰心嘴角弯起,微笑回道:多谢王爷,让您费心了。 话是这么说,而内心却是平静的,眉眼间闪过的一丝不易感觉的苦涩和落寞。 又有谁知道,她的丈夫有着出众的容貌,高贵的身份,以及显赫的家世等等,几乎所有令人羡慕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全部拥有。而且,抛开这些不说,从成婚到现在,他一直都给她最好的。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到珠玉玛瑙,文房墨宝,甚至连她爱吃什么他都打听好了,毫无疑问,这样的一个丈夫,几近完美。可是,他却独独不碰她,记忆中,两人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 有酸楚漫上心头,像根刺一样,刺的她痛痛的。每次都是这样,他越是对他好,她就越难受。 对她好,就代表着对于不会碰她的补偿不是吗? 虽然她很想忽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这个问题,但心思细腻的她,还是会忍不住黯然神伤。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伴随到乞巧节这天。 这日午后,陈兰心亲自做了些点心,想着两人虽无夫妻之实,可好歹也有夫妻之名,这种节日,好歹也要聊表一下心意。 她端着食盒来到书房,发现一个婢女正站在书房前,眼睛时不时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一眼,面显犹豫焦虑之色。 夫人,王爷他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婢女看到陈兰心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夏明懿不喜独处时被他人打扰,若非紧急之事,她不敢贸然进去。但眼下见他就这样睡去,也不敢随意离去,于是陷入了进退为难之际。 知道了。猜到了缘由,陈兰心轻轻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只手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果不其然,夏明懿伏在案几之上,已经酣然入梦。 头上的窗户半开,案上的书卷半乱,时而有微风轻轻抚过,纸页轻晃,案上之人竟是半点不觉。 陈兰心放慢了脚步,轻声走到书桌前。 面前之人,如玉的容色中透露着清淡,俊逸雅贵的闭着双眼,似乎睡梦中略有不安,紧锁着一双修长的眉宇。 陈兰心心下慨然,却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烦忧。 她轻放下手中的食盒,顺手拿起一边的白玉镇纸,压住随风翻动的纸页,似乎这一举动惊动到了他,他微微一动,陈兰心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见他未醒,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找来一件裘衣,轻轻盖在他的肩上,正欲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时,却不料手上被一个力道倏然握住。 楚宴 睡梦中的夏明懿,轻声呢喃道。 第71章 遇刺 这声呢喃很轻,不似平日的严肃冰冷,而是仿佛吹皱一池春水的柔风,吹入心里都醉人的语调,含糊不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伤感,一丝思念。 陈兰心顿时一惊,惊然过后,她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对不对,但无论他唤的是谁,那个名字绝对不是自己。 或许...... 陈兰心猜测,倘若不是思念亲人,那便是,他早已心有所属吧。 正胡乱臆测时,彼时,夏明懿似是察觉到一丝动静,自睡梦中渐渐苏醒过来,见到她在这里,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兰心恍然回过神,连忙将刚刚的事暂且忘掉,含笑回道:今日乞巧节,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拿来给您尝尝。说着将旁边食盒打开给他看。 夏明懿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搁着吧,我下来再吃。顿了顿,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今日乞巧节? 她轻轻点头。 夏明懿略一沉吟,道:每年这个晚上城里都会有灯会,等用过晚膳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平日夏明懿这人虽清冷淡漠了一些,可毕竟还是知道女人都喜欢浪漫的,素日自知有些方面无法照顾到她的感受,本来就有些愧疚感,想来这种节日,也该陪陪她了。 难得他有心,陈兰心也不拂他好意,为了这一晚,她还回房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毕竟是大家闺秀,她收拾完毕,整个人看起来既不张扬,又不失身份,可谓是大方得体。 两人都没带下人,沈知驾着马车,将他们拉到人来人往的庙会,下了车,夏明懿和她并肩而走,一路赏灯赏景,虽然彼此话并不多,但看起来其乐融融。 这里是皇城的心脏,万千灯火多到足以照亮了整个城池。月色倾泻,喧哗的街上,人潮拥挤,各种节目层出不穷。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灯火通明的月老庙,庙里的人们欢笑声一片,声音清脆如同风铃,看来大多是女子。 再仔细看,一棵枝叶茂盛的姻缘树下,年轻的少女们面带轻纱,有的系着红绳,有的正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祈祷,祈祷完,便将红绳和写有生辰八字的小木牌穿在一起,只手一掷,抛掷到树枝上,俗话说,掷得越高,越容易达成心愿。 一条条飘扬的红色丝带,鲜艳夺目,映在陈兰心一双闪烁热忱的瞳孔中,少女的心扉仿佛渐渐再次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