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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无暇分心多看一眼进出大厅的人,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道视线始终盯着急诊大厅的大门。分诊台前不时有患者或家属来进行咨询, 碰上那号怎么说也说不明白、或者耳背的老人家, 护士jiejie非得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说的话。 两点零五分, 一辆车门上贴着“网约车”的电动汽车停到门口, 很快从副驾上下来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 穿着比较朴素, 夹着个黑色的旧手包, 满面焦急, 边走边回头跟司机说“待会给你结啊!我有急事儿”。 他径直走向分诊台,语气慌慌张张的:“护士, 张美兰在哪?医院通知我说她住院了,让我赶紧过来。” “张美兰?” 分诊台里的护士一愣, 低头翻看分诊记录, 刚要说话忽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碰她的是另外一位护士, 同时接下她即将给出的否定答案:“张美兰已经进导管室做术前准备了, 你是她儿子?” 男人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我是她儿子, 她不用手机我联系不上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突发心梗主要是看是否救治及时,医生说家属来了的话,赶紧带去办公室签字,你跟我过来。” 接话的“护士”从分诊台里出来,带着男人往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男人被一个逆向而来的大高个撞了下肩,不由吃痛皱眉,但他没有当场责骂,一门心思都悬在母亲的病情上。对方倒是很识趣的及时道了声歉,还顺手帮他捋了捋蹭歪的外套。 背朝二人走出段距离,唐喆学按住入耳式通讯器,小声对那头的林冬汇报:“检查过了,嫌疑人身上未携带武器,包没来得及摸,不过看大小应该塞不下刀。” “知道了,待会兰兰把他带进房间,你去房间窗户外守着,防止他察觉有异跳窗逃跑。” “其他几个出入口都找人守了?” “拜托警务工作室和医院保卫处的帮忙了。” “那我现在过去。”说着,唐喆学话音一顿,“对了,你打算晾他多久?” “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他现在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压力得一层层叠。” “那你守好了门,别回头进去个不知情的大夫可就热闹了。” “他们过来了,先不说了。” 结束通讯,林冬稍稍侧过身体,不动声色的盯住何兰带麦长岁进入的房间。他坐这地方对面是急诊抽血室,假装等报告的人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何兰进屋待了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出屋时顺手把门带上。她走到林冬身边,低声道:“我拿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和《麻醉知情同意书》给他看,跟他说医生在忙,等会过来找他签字。” 林冬欣慰点头:“嗯,辛苦了,演的不错,够镇定。” “嗨,我是面上镇定,其实就怕说错话,你看我手心里都是汗。”何兰皱眉笑笑,朝他张开攥得汗涔涔的手,“我现在知道卧底工作有多难了,在分诊台等他那两个多小时,从门外进来一男的,我这心跳就忽悠一下,还有,刚那个护士是临时替班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她差点就说‘我们这没收过一个叫张美兰的患者’,吓死我了。” 林冬适时的鼓励道:“你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完成的相当不错,以后习惯了就好,你先把衣服换了,去车上和岳林一起等着。” 低头看看身上的护士服,何兰松了口气似的:“我得买瓶水去了,刚怕上厕所错过嫌疑人,一直说话,可一口水也不敢喝。” “让岳林请你,就说我说的。” “好嘞!” 目送何兰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远,林冬收回视线,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间被警方征用的医生办公室,一边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准备,该你上了】 — 麦长岁在屋里等了十来分钟却一直不见有人来找自己签字,不由坐立不安的,不时拽开门往走廊上张望。林冬看他那样子像是想去找护士问,又怕自己离开房间错过医生,满面的纠结。 乱吧,要的就是这效果。越纠结越着急,待会审他的时候,谎言也就越漏洞百出。一开始林冬就没打算把麦长岁直接提回局里审,像这种早些年在看守所里进进出出的老油条,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光靠祈铭算的血氧数据与其质证,对方能招才叫意外。根据谭晓光对麦长岁的了解,他得知对方是个大孝子——事实也是如此,麦长岁即便是跑路在外也不忘定期给老娘汇钱,由此可见母亲于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基于此,林冬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母亲病危,医院紧急召唤直系亲属”的骗局。 其实张老太太身体棒着呢,这会人在局里睡觉,由重案的苗红帮忙看着。之前林冬和唐喆学上门走访,发现她确实不知道儿子到底干了什么,只知道以前帮衬过儿子的警察,一个死了一个坐牢了。至于早几年看到谭晓光跟见着鬼一样,是因为儿子跑路之前跟她说,自己犯了个大错,要是被谭晓光抓着,肯定得要自己命。她护犊子护的紧,不管林冬和唐喆学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是不肯打电话叫儿子回来自首。没辙,只能给她请去局里,以免老太太悄摸给儿子通风报信。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麦长岁已经开关了不下十次医生办公室的门。每一次开门,脸色都比之前更难看。估算着他差不多要到极限了,林冬施然起身,对上站在走廊角落里的“白大褂”的视线,偏头示意对方可以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