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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你被抢回案子,就能体验一把被人刨祖坟的感觉了。” 唐喆学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他。以前在分局刑侦队的时候,没少被抢案子。更有甚者,到快收网阶段了,人家过来“咔”一下给案子切走了,前头全都白干。原因很多,比较常见的有两类:期限内没结案,上头发话,换人,或者,和上级部门调查的案件有关联,还是上头发话,并案调查。 反正用史玉光的话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本事去市局去省厅,那就没人抢案子了。 结果进了市局,他成土匪了。而这起失窃案,就算挨骂也必须得切过来,因为这是难得的可以正面接触朱华的机会。之前推测的是,常金轩和顾黎合伙杀人,而朱华很有可能是知情人,至少在朱彬的案子上,她也有嫌疑。还是那句话,当哥的失踪,meimei不着急上火反而撺掇嫂子撤销案件,这里必然有猫腻。并且从她处理丈夫失联的事情来看,这女人对司法系统的运作有一定的了解——失踪难立案,但失窃则是有案必查,盗窃四十多万算数额巨大,分局一立案就调派了大量人手侦破。 写字楼的电梯监控显示,常金轩晚上九点半左右离开的公司,走的时候拎着个黑色的旅行包。他没开自己的车,出了楼门打了辆出租,根据分局刑侦队警员对出租司机的询问,得知常金轩去的是市北高铁站。秧客麟对比高铁购票信息,往前倒了两个月,却没有常金轩的购票记录。 现在搭乘火车是实名制加人脸识别,没票连候车大厅都进不去。常金轩没买票,那他到高铁站是干嘛去了? 综合研判已掌握的情况,林冬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他是去接人。” “带一旅行袋现金去接人?这……”唐喆学皱眉凝思,忽然一拍大腿,“我艹!他该不会是——” 看林冬随即点了下头,不解夫夫间交流方式的组员们禁不住大眼瞪小眼。紧跟着又看唐喆学忽悠一下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岳林暗搓搓举起手:“林队,给点提示?” 林冬没说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就在刚才,他和唐喆学默契达成共识——常金轩携款失联,从盗窃案的角度来说虽然算数额巨大,但作为跑路经费显然有点少了;去高铁站却没坐高铁,人还突然不见了,哪哪都找不到;考虑到他所背的债务,短时间能挣快钱的除了赌博也就剩贩毒了,所以很可能是去“接货”然后被缉毒警抓了。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唐喆学上午去分局抢人家案子,眼下是风水轮流转,抢他头上来了。出办公室直奔缉毒处办公楼层,他把庄羽从会议室里叫出来,好声好气地问:“庄副处,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常金轩的毒贩?” “没有。”庄羽干脆的答道。 但凡他要有点迟疑,唐喆学还能信个三分,这一点儿磕绊不打张嘴就来?呵,常金轩不是被他们抓走就有鬼了。用罗家楠的话来说,庄羽这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全局第一。也搭上庄羽本就肤色深,脸不脸红没人看的出来。 “不是,庄副处,常金轩是我们组一个案子的重要嫌疑人,我们在他的车上发现了失踪者的DNA,他是在高铁站失联的,要不您问问底下人,是不是抓了还没报上来。”唐喆学想方设法的给对方台阶下,怪他自己,光着急问情况了,没把利害关系说清楚。 这番话让庄羽的眼里闪过丝疑虑,随后转身到楼道尽头去打电话。远远望着那笔挺的背影,唐喆学留在原地耐心等待。涉毒案件和其他刑事案件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上下游关系网需要摸清,而毒贩向来警觉,其中一环被抓,如果不慎走漏了消息或者被察觉有异,和其交易的毒贩便会瞬间人间蒸发。所以缉毒的抓了人,为确保消息绝对保密,轻易不会在案件结束前和同僚共享任何信息,必要时,送嫌犯进看守所都得用假身份。 很快,庄羽挂了电话返回到他身边,公事公办的说:“三组在高铁站抓了个毒贩,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不过他现在得先配合我们抓捕上游卖家,不太方便提审……你们的案子急么?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可以去找方局,申请特事特办。” 言外之意是,你们悬案组的案子都特么悬了那老些年了,总归没我们这紧急吧? 唐喆学听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无怪罗家楠以前动不动掀回庄羽的办公桌,瞧瞧,这官腔打的,听的他这两只爪子都有点蠢蠢欲动。可惜人庄羽升任副处之后,办公桌从三合板的换实木了,他和罗家楠都掀不动。 就在唐二吉同学对阵职场前辈略感力不从心之时,电梯门开,林冬从里面出来,站到庄羽对面。四目相对,彼此无声的试探了一番,林冬弯起眉眼:“庄羽,我不多要,就一个小时,你让我见常金轩。” 过分的直接让庄羽眉头微皱。跟林冬这号人打官腔没用,他很清楚,毕竟在这种事上,对方更胜自己一筹。没出事之前,林冬在系统内风评虽好,大家却又忌惮和林冬打交道,因为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人家做嫁衣了。出事之后,林冬被“流放”至市局地下二层侦办悬案的那段日子,他们合作几起案子,所闻所见,只能让他默默感慨“这人不去从政真是可惜了”。 他认可对方的能力,同时也有自己的坚持:“很有可能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的上家就会联系他了,如果他情绪不对被对方察觉,线索断了,林冬,我问你,责任谁来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