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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姨做饭喜欢放枸杞,然而这碗鸡蛋羹里除了调料,其他的东西干干净净。 裴应声眼见着他吃了一小口就要放下勺子,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慌忙问道:“不好吃吗?” 青年没说话。 “没事。”裴应声连说话也斟酌着语气,“不好吃,那就不吃。” 江安遇原本是想放下汤勺离开的,他不想与裴应声再有什么瓜葛,直到他无意间看见男人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见半分伤口裸露在外面。 攥着汤勺的手一紧。 夏天这样闷热,裴应声却遮掩着伤口,仅仅只是因为他昨天说了一句‘装可怜’。 “大概是凉了。”裴应声神色无措,给自己找着江安遇不喜欢他的借口,说着便要用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去收江安遇跟前的蛋羹。 裴应声这样如履薄冰。 那一瞬间,江安遇的目光落在裴应声转身走向流理台的背影,不自觉地紧抿着唇。男人宽厚的背影此时却尽是落寞。 这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曾经心如磐石的裴应声,也还是会难过。 他只是装的坦然而已。 如果看不见就好了。 在江安遇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裴应声听到动静倏然回头,手里的蛋羹没拿稳,顺势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碗四分五裂,里面的蛋羹溅的满地都是。 可裴应声却无暇顾忌,只是愣愣看着被他惊扰站在原地的江安遇,隐匿在眼底的浅红随着江安遇的动作缓缓浮上眼角。 “我,我以为你要走。”裴应声解释。 他试图用狼狈和失态来遮掩几乎藏不住的悲伤。 对上青年漠然的目光,裴应声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我不是发脾气。” 男人重复着,“没有发脾气。” 可不管他怎样说,眼前的青年始终是一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神色,仿佛这一只碎掉的碗,根本不会让他想这么多。 裴应声终于偃旗息鼓。 正当他以为江安遇不会再开口和他说任何一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青年喊他名字。 “裴应声。” 他慌张回头,眼里的殷切明显,然而下一秒青年的话,却让他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你还,要困我,多久,呢?” 裴应声怔愣在原地。 直到将青年送到卧龙雪山,裴应声看着青年在肖凌的带领下,和那群人腼腆着聊天,他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敢靠近一步。 脑海里回着青年那句‘你还要困我多久呢?’ 裴应声想,他哪里困得住江安遇。 终于等到肖凌回来,裴应声细细问他江安遇和那些人都聊了什么,肖凌都一一告诉他。 “裴哥,你怎么不过去?”肖凌问他,想知道江安遇说了什么,直接过去听,或者走近些听不好吗。 裴应声摇头,“那些人怕我。” 他一过去,那些人就都跑了,阿遇就又是一个人了。 裴应声紧紧攥着手,“我看着就好。” 肖凌看着穿得严严实实的,试图用手语和别人交流的江安遇,即便说话不利落,在雪山里脸冻得通红,但也能看出来是开心的。 “卧龙雪山这里有一个志愿者的项目,我猜小遇大概会很喜欢。”肖凌说。 裴应声既然把江安遇交给他,他自然就要对江安遇负责,要给他规划好以后的每一条路。 “什么项目?” “卧龙雪山这一带,有一个村子叫独头村,和剧组很近,这个村子难以想象的落后,”肖凌看一眼裴应声,继续说,“那块的中年人进城打工,充当廉价劳动力,又或者被骗到金三角,要么再没回来,要么再回来就是缺胳膊短腿。” “政府也不作为。所以,整个村子里,最多的就是孤儿。有的孩子甚至刚一出生,父亲就杳无音信。” “总之,这里很是混乱。” ‘孤儿’这两个字一出来,裴应声指尖攥的越发紧了。 “你知道的,阿遇曾经和他们一样。” 肖凌终于在这会儿说出了他最想说的那些话,“裴哥,我知道这可能听起来很危险。但如果你能听的进去,就别阻止他去做这些事情。” “拍一些志愿活动的边角料,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他已经没办法弹钢琴了,能做自己唯二喜欢的事,对他来说,或许已经很不容易了。” ... 这些天,剧组忙着布置外景,他们这些演员住在附近的旅馆里,有时间会凑到一起围读剧本,但还是闲下来的时候居多。 这时候江安遇总是往兜里揣一把糖,等在村子里兜兜转转好几圈的时候,那些糖就分完了。就像肖凌说的,独头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可怜的孩子。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把他带过来的最后一把奶糖塞进兜里,准备再去看看那些小家伙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木头房子里传来一阵小孩热闹的笑声。 好奇心驱使着他过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的转角处,江安遇的脚步骤然停住,连带着呼吸也跟着一滞。透过那道微微敞开的门缝,他看见一向矜贵的男人,此刻正踩着梯子,手里抱着污脏的茅草,看上去像是在补那些被大雪压塌的草屋。 羽绒服被搭在门口的木头横梁上,裴应声身上原本干净的白衬衫此刻尽是泥点,指尖也冻得通红,可他看起来却像是丝毫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