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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应声看着眼前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又看看不远处的父亲,眼里满是疑惑,如果母亲爱他,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如果父亲会为了他留下来,又怎么会对一切冷眼旁观。 但他还是点点头,他不是相信了她的话,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 秦燕龄右手拿着刀,左手死死摁住他的右手,而他的脚上,是冰冷的镣铐,她害怕他跑,居然用了两个镣铐,栓一条狗一样把他拴在橱柜的支撑柱上。 “裴邵!”秦燕龄的刀悬在裴应声手上,“你敢走,你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剁了你儿子的手指,你走一步,我剁他一根!” 裴邵安抚着藏在他身后的女人,对上小应声目光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厌恶几乎遮掩不住。 从这孩子会说话的那天起,他才逐渐发现,这孩子多智近妖,不论什么东西,他总是能很快学会,包括他母亲近乎偏执的那些负面情绪,但是一直被他藏得很好,对人彬彬有礼从不生气,来家里的那些太太绅士,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见裴应声亲手掐死自己养了三年的狗,只因为它咬了他一口。那一刻,裴邵不得不承认,裴应声的可怕。 橱柜边的小孩,目光太锐利,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意图。而生意人,就讨厌的,就是被人琢磨的太透。 “你自己的儿子你舍得下手?别用他威胁我,老爷子不会放过你!” “我是不喜欢你,但也没妨碍你去外面找些男人玩乐子,你何必这么固执?” 裴邵冷眼看着他,仿佛在他眼里,裴应声只是一个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裴邵转身那一刻,秦燕龄疯了一样狠狠把刀落下来,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那一刻,小应声才慢半拍的感觉到,这是他的血,是热的。 “你就等着后悔!” 小小一根拇指滚落在他的脚边,速度快到小应声甚至来不及尖叫,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捡起那跟断指握在手心里。 “你怎么不哭!你跟你爸一样,都是冷血动物!” “我就不该生你!” 母亲欺骗他,父亲不爱他。 痛感来的太迟,以至于他蹲下去想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忽视这钻心的疼意。指根上的疼痛难以忍受,他疼得满头冒汗,蜷在地上,躺在他自己的血泊里哭,喊着‘疼’。可是眼前疯了的女人只是摇着他的肩膀,甚至企图摁着他的头往橱柜上撞,试图唤回男人一点怜悯。 事实证明,裴邵还是不忍心断子绝孙的。 “不然我哪能活到今天?” 裴应声跳出回忆,漫不经心地戴上手套,他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嘲讽秦燕龄,只是他不明白,裴邵拈花惹草,不爱秦燕龄,可秦燕龄却依旧死心塌地地爱他。 他学着用了裴邵的一点法子,为什么他的阿遇不听话了。 裴应声垂眸看着床上的女人,模仿着江安遇的语气,自言自语,“我们阿遇经常会说,‘夫人身,体好些,了吗’,我就告诉他,夫人很好,这时候,他又会说,‘那阿遇,能看,看夫人吗?’我说不能。” “为什么呢?因为夫人是个疯子,会吓到我们阿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前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江安遇那张脸,实在是太可爱了,眼睛睁的圆圆的,亮亮的,里面只有他。 怎么阿遇昨天才离家出走,他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裴应声忍不住开始想,为什么裴邵能死死把秦燕龄抓在手里,他却不能。 “可是,”裴应声撑着身后的桌子,垂眸,苦恼的很,“他最近,离家出走了。”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吗?”裴应声抬头时,嘴角噙着怪异的笑,似乎是在虚心求教老师时那种谦逊的笑意。 “疯子!”秦燕龄看着他的笑,身上渗出一层又一层因为颤栗引起的疙瘩,“知道他为什么走吗,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 “那你可错了,”裴应声拿过湿巾,擦着面前的照片,“他只是最近不听话。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当初怎么那么听裴邵的话。” 秦燕龄看着他,眼神里的可悲几乎要溢出来,即便在医院里,她也时常能听到关于裴应声养了个小男生的消息,很难让她不想起那只被裴应声掐死的狗。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裴应声的忍耐力提高了,还是那小孩太听话了,居然就这么过了十年。 “真不愧是父子啊,如出一辙的冷血,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别学裴邵了,放他走吧。” 第33章 星落 医院里静悄悄的, 走廊又长又黑,紫外线灯挂在墙上,伴随着病房里的机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重症监护的长廊里, 显得格外寒冽瘆人。 走廊尽头,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 隐隐从那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小叔...” 沙哑的声音从尽头传来,裴应声心口猛地一跳,眉心皱起, 脚下的步伐紧凑起来。 “阿遇。” “阿遇,小叔来了。” 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缓缓抬起头。 撞入裴应声视线那一刻,江安遇的眼睛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 实在让人心疼。 裴应声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 那时才隐约发觉他抓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颤抖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