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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慢慢, 第一次在西九条薰面前将自己的外壳剥开了,在她柔软澄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只是稍微碰一碰她都在刺痛。他坚持着将这番话说完。“因为我不知道人不这样还要如何生存。” 西九条薰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乐观、善良,从不记仇,不像太阳般耀眼, 却是更温暖的一汪泉水。他在黑暗世界的疲惫都可以在这汪泉水里洗去。 安室透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足够脏了,因此更不能放她离去。可他说完这番话到底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在那里面看到熟悉的冷漠、厌恶、可怜。 她并不爱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爱。 安室透清楚这件事。 “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他不知是说给谁听,反复重复着这番话。 安室透吻上她的唇, 手探到身后打开卧室的门。 从西九条薰在山里受惊的那个晚上起,他们一直没再做过。因为西九条薰总是做噩梦,晚上要抱着他,依赖地倚着他的胸膛才能睡。比起同她做,安室透更喜欢这种被她全心信赖的感觉。 不过他想,今晚她应该不会再这么抱着他了。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压着她四处吻。 “唔……安室透……你放开我,我不想做……” 安室透顿了顿,又堵住她的唇,堵住所有他不想听到的话。 是的,他不需要她的爱,只需要她的人。 …… 西九条薰生出了强烈的想要离开安室透的愿望。 不是因为他又一次违背她的意愿,强迫地按着她做了,而是因为他说出那番叫人意想不到的话时,她心软了。 她清楚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可以面不改色地将人送上绝路,扣动扳机时连眉头都不会皱的狠角色,可看到他脸上那种连他自己都未必知道的脆弱可怜的神态,她下意识伸出了手,意识到自己想拥抱他时悚然一惊。 西九条薰现在确信自己是斯德哥尔摩了。她在慢慢喜欢上这个无可救药的罪犯。 她不想跟他做不再是因为抗拒他,而是抗拒自己。她害怕情到浓时会泄露自己小心隐藏的情绪。 她的害怕、抗拒、彷徨在某个安室透受重伤的夜晚到达了顶峰。 他们之间陷入了冷战,或者说是西九条薰对安室透单方面的冷战。她对他比两人第一次做后还要冷淡。她几乎能像个雕像似的无视他一整天,下了班磨蹭到深夜才回家。 那天晚上她一开门便闻到极浓重的血腥味。安室透躺在沙发上,被突然出现的光源刺痛了眼睛,他抬起胳膊遮了下眼皮,腹部的白色毛衣被血浸得像洗了一遍似的。 他发着烧,身体烫得像反复烧开的水。 “我把你送去医院。” 安室透制止了西九条薰要扶起他的动作,小麦色的皮肤因为发烧泛出不正常的红,紫灰色的眼半眯着,努力看清眼前人。 “你要不要问我一句疼不疼?”他像是在埋怨她的话太公事公办,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界,找补似的解释道:“我不能去医院,我已经安排了人,待会儿就会来接我。” 西九条薰几乎是靠掐着自己才没让那些浓郁的担忧从她的眼睛和嘴巴里逃出来。 他是坏人,她不可以担心他的伤势。 “怎么受伤的?”她问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上去简直连好奇都听不出。 安室透闭上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喉结滚出两声压低了的咳嗽。 “……去追杀组织里的卧底。” 西九条薰的心猛然一揪,诸伏景光的脸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谁?你杀死他了吗?” 安室透按着受伤的腹部,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没有,我失败了。” 西九条薰松了口气,半边身子都放松了。 不管卧底是谁,他总算留住了性命……她也不用再因为安室透害了人而伤心。 安室透看着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很开心吗?开心就好。” 多好啊,在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时,他爱着的人在因为他的敌人平安无事深感开心。 西九条薰没有反驳他的话,拉开他按住伤处的手给他先做了紧急处理。安室透额头痛出一层又一层的汗,咬住了牙,一声未吭。 “安室透,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的喃喃自语钻进男人耳朵里,比腹部的伤让他更觉痛苦。 她总是知道怎么能精准地把他戳个遍体鳞伤。 那天晚上,安室透安排的下属后来将他接走了。西九条薰觉得这是她离开安室透最好的,可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趁着安室透在养伤,她先谎称旅行将母亲送走,自己也收拾行李,订好机票,写好辞呈——等她一离开松本静美就会帮她递上去。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西九条薰忐忑了几天,安室透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给他打过电话,知道他还在休养身体,从电话里的语气来判断,他好像不知道她在准备逃走。 这种疏忽大意一点不像安室透的风格,西九条薰就在不安中安慰自己,也许他是想不到她会逃跑,而且人在病中,精力自然比不上平时。 但这种侥幸终结在了她准备离开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