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女 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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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着文思殿层层的高耸的房梁,圣后还是笑: “我在噩梦里走到今日,你凭什么说心疼我,凭什么说完错了?” 快步走到宝座前,圣后看着自己的外祖: “尚书令,你逾矩了。” 姜清玄退后一步,喉中血气上涌。 “……你,你看不见吗?”姜清玄问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你看不见你亲姐拼出性命走出来的路吗?你这样走下去,等阿蔷令天下为之一新的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圣后没有回答,她说: “尚书令,你老了。” 刹那间,姜清玄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姜清玄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看见姜从兰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祖父你终于醒了,瑾瑜也在等着呢,我去叫她。” 姜清玄努力动了动手指,压在了姜从兰的手臂上。 看见自己祖父摇头,姜从兰皱了眉头坐下。 “今日,阿薇是说了什么让祖父难过的话?” 姜清玄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从兰,走吧。” 姜从兰瞪大了眼睛:“祖父,到底出了何事?” 姜清玄又喘了口气。 “走,找、找阿蔷。” 说完,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告诉阿蔷……” 犹豫了片刻,姜清玄仿佛想通了什么,又道:“不必说了,走。” 姜从兰取了些壶里的热水给他擦脸。 “祖父,好好养身子。” 她只这么说。 等姜清玄睡下,姜从兰从主院出来,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过回廊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墙上,卫瑾瑜裹着厚棉被仰躺着,她没睡,听见有人走近立时就睁开眼。 “瑾瑜,阿薇今日对我祖父说了些诛心之言,祖父让我去找阿蔷jiejie,他怕是知道阿薇要做什么,想陪着阿薇同走绝路。” “唉,老人家一贯偏心。” 卫瑾瑜一翻身从墙上下来,还裹着棉被: “可怜我姑母,仅剩一个血亲长辈还要舍她而去。” 不说“小姑母”,她嘴里的“姑母”就是卫蔷了。 姜从兰低头叹息:“祖父对阿薇心中有愧。” “哼。”卫瑾瑜还是为自己姑母不平,见姜从兰难过,连忙道:“表姑你也别担心,曾外祖有我护着。” 姜从兰对卫瑾瑜行了一礼。 姜清玄想将卫薇庇护在臂膀之中,却让姜从兰去选妃,从那时起,姜从兰就知道自己的祖父为了给姑母报仇已经走火入魔。 真正让自己祖父能有盼头的是阿蔷jiejie和瑾瑜。 定远军横扫天下,立志破除旧弊,其中刚好有祖父痛恨的一切。 “表姑,你早些回去歇息,我本手粗脚,曾外祖还得让你照顾才好。” 姜从兰走了,卫瑾瑜抬头看了一眼天,正是阴云蔽月。 这一天夜里,躺在锦绣堆里的圣后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家一家地跪过去,大雨浇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遮在她的头上。 她抬起头,却见两侧都有人为自己遮雨。 一边是外祖。 一边是阿姊。 “你们来了?你们都来晚了。” 她听见自己这般说,然后醒了过来。 天色还是黑的,听见响动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手持宫灯将她眼前照得如在晴日之下。 与此同时,高家世代镇守的江陵城大门在定远军的重炮下轰然倒下。 炮火照亮了冲杀的前路。 第229章 挟持 “嗯,运炮来。” 江陵府在汉水以南长江以北,攻打的襄州的先锋军并非是在复州剿灭了南吴十万大军的湛卢部,而是从汉水以西逼杀而来的龙渊部。 从秦州调来的龙渊部带着每骑一百二十斤的铁甲在襄州整顿了两日便一路急行军四百七十余里翻过荆山东侧至江陵府,工布部为他龙渊铁骑搭浮桥过河,以拉纤法将铁甲放在小舟上过河。 高家几代人经营荆州,在荆们一带布置守军上万,又在江陵府外以三万大军布防,龙渊部势如破竹,在冬日的长江以北,凭借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将荆州兵全数歼灭。 与此同时,湛卢部一万大军护送装在铁车上的重炮度过汉水。 炮声隆隆,定远军湛卢、龙泉两部骑兵迈过着火的城门冲入江陵城。 此时距离龙渊部抵达襄州也只过了十天。 站在江陵城的城墙上,薛惊河叹道:“我在复州这些年,几乎日日都想改如何能攻下荆州,卫二,你这火炮能动了之后比从前更厉害十倍。” “幸好是冬天,最近几日又没下雨,不然这些火炮就让人为难了。”穿着裘衣的卫蔷本想依在墙上,见到处都湿漉漉的便只用手撑在木柱上,“荆州你也看完了,明日你就回云州吧,云州灵素阁有个医官最会帮人恢复手脚气力,莺歌以前伤了腿,也是他帮着好了。” 这事薛惊河听卫蔷说过的,看了一眼眺望荆州城南长江的卫蔷,他笑着道: “我去养伤,安远军就交给你处置,虽然我一心想学你的治下之法,真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你也不必顾虑,你借给我的金文将这些年着实帮了我大忙,你整编之后可别亏待了他。” “我知道,你放心。”卫蔷笑着点头。 见她这般,薛惊河微微垂眼:“春日之前你就要挥师南下了吧?缴获了高家的粮仓,再从各处运粮也能支应。” 冬天绝非是出兵的好时候,天冷要带自己的铺盖,行礼笨拙,粮食也难运,放在卫蔷眼中仿佛都不是什么难题。 “想要过江还是有些难。”卫蔷摇头叹气,“过年之前先打下江北大别山以西。” 这倒比薛惊河之前想的要谨慎了许多。 “现在能上战场的水兵不到一万,还要从青州调过来,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能让四十万骑兵一夜间变水兵?” 两人都笑了起来。 冬日的荆州实在是少见太阳,刚刚还有些暖意,一阵风过去就变得阴冷起来。 卫蔷要护送薛惊河下城墙,正好一人跑了上来: “元帅!长江南边的荆州水师派了信使过来!” 攻下了江陵城并不意味着攻下了整个荆州,除了发兵向西攻打归州,卫蔷也没忘了荆州水师近万人还驻扎在洞庭湖以北长江以南一带,派了人去招降。 “你把薛将军护送回去。” 叮嘱完,卫蔷快步走下城墙。 传信的人穿着一身承影部的黑衣,看向薛惊河: “薛将军,卑职奉命送您回住处。” “好。” 薛惊河笑着应答,裘衣下,他将背后一直抖的右手转回了身前。 荆州高氏从前便是以水师立身,高叔盛掌荆州之前就在荆州水师呆了十几年,他有九个兄弟,却一个都不放心,只将水师交给了自己的女婿陶粟。 江陵城破之时高叔盛与女婿陶粟想要乘船过江逃窜,被守在江边的承影部卫清歌擒拿。 现在掌管荆州水师的就是军师骆律、副将陈大行。 给定远军的回信是骆律所写,卫蔷看完,对符婵道: “这骆律是个脑袋清楚的,问我如果归降是否能保高家上下性命,能否让荆州水师留在荆州,倒是头脑清楚,回信给他,高叔盛勾结南吴致复州数千百姓死于非命,有此罪,高叔盛非死不可,至于其他人,定远军可既往不咎。荆州水师中若是有官兵愿入定远军,定远军自然欢喜,若是不愿,留在荆州做守土之师又或解甲归田,定远军上下绝不阻拦。” 卫玔儿已经被卫蔷送去了湛卢部,李若灵宝在一旁写信,几个小文书头也不抬地写各种告示。 卫蔷看了她们一眼,道:“灵宝,怎么有两位我没见过的文书?” 李若灵宝笑着回道:“元帅,您要各处派人南下,这位南宫进酒是监察司青州派来的文书,这位裴盈是刚从麟州州学被派来的,我正好带她们几日。” 南宫进酒看着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了一副温柔相貌,低头腼腆一笑有弱柳味道。 卫蔷对她点了点头:“余三娘素来谨慎,她派你来定是极看重你,正好遇到了忙的时候,有为难的只管说。” 南宫进酒看了李若灵宝一眼,见她对着自己笑着点头,终于站起来走到卫蔷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把卫蔷吓了一跳,拎着小姑娘的后襟拎小猫似的提了起来。 “别别别磕头。” 南宫进酒个头跟一旁裴盈仿佛,身子甚是清瘦。 “当年盐场管事吕显贵强抢吴叔刚过门的妻子,卑职阿父南宫蒙略识几个字,替吴叔写文书状告吕家,被吕氏家仆打死,阿娘也被溺死在盐池,卑职也被掠进吕家,要不是元帅让承影将军到青州,卑职只怕早就死了。” 说完,脚都没踩实了地的南宫进酒又要给卫蔷行礼,被卫蔷单手架着两只手,最后干脆抱在了怀里。 “吕家那般行径,北疆上下谁见了不会想办法让吕家偿命?再说了我不过是让承影将军去查清吕家的罪孽,也没说让她一定要救了谁,你要谢也谢不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