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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刚才说让他自便,明显就是不想他打扰她。 单以菱坐在御辇侧边,眼睛目视前方,没有焦距,自然也没看到,郑嘉央自他进来后,书页一直都没翻动过。 郑嘉央忽然道,“君后平日里看什么书?” 单以菱回神,急忙松开串珠。 他在闺中,一般看各种话本,不看什么正经书,《男德》、《男戒》他爹倒是自小便让他时常看,但这是寻常男子都要看得书,此时说出来,只会显得他愚笨又呆板。 他刚刚看起来已经像呆头鹅了,可不能说话的时候也像呆头鹅。 单以菱张张嘴,想起前些时候看过的一本诗集,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但自己拐了个弯,他说:“臣侍近日重看了一遍《男德》,管理后宫训诫宫侍,自然需先通律束己。” 教习宫侍说:男子贤德为本,脾性要淑雅端庄,不可张扬、要内敛蕴华。 单以菱看郑嘉央笑意更深,觉得她听到这话应该是满意了。 可他真的很像一只呆头鹅,不,已经不是像了。 他就是一只呆头鹅。 郑嘉央坐得并不直,而是斜倚着硬枕,在单以菱进来坐下后,书看了两行,忽然想起前夜那声轻哼。 抬眼便看到他在转自己手上的珠串。 那是新婚后她送给他的,他一直都带在手上,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把玩的? 只对一个珠子用力,像是要把它生拉硬拽下来一样。 他和平日里不同,坐得倒还端正,但能看出慌乱局促。 郑嘉央忽然觉得他手里那颗珠子有些可怜,被他折腾得有些惨。 于是便出了声。 被唤后,他恢复了从前言行,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错觉。 被他把玩过的那颗珠子重新融入珠串内,一晃手就再找不出来了。 郑嘉央觉得有些无趣。 “不错。”她说,言罢继续低头看书,没了再看他的心思,很快翻了下一页。 单以菱重新恢复沉默,一路漫长,他也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吧。 他纠结了近乎半刻,壮着胆子开口道:“不知皇上,在看什么书?” 郑嘉央道:“不过是一本游记。” 游记很好,单以菱以前也看过游记。 有共同话题。 单以菱道:“臣侍在闺中,曾看过柳陌的诗集与游记,文辞清丽干净,见闻独特,不知皇上……” 单以菱想问不知皇上此行有没有拿柳陌的书,借给他看看,实在不行,别的人的、任何人的都行,他也想拿一本书看,不想呆坐着。 他话到一半,郑嘉央合上书,翻过来给他看。 上面写了两个字: 柳陌文集。 单以菱:“……” 可巧了不是。 郑嘉央道:“君后喜欢她哪首诗?” 单以菱背了一首。 不算柳陌传世最广的,但也算出名,郑嘉央同样颇为欣赏。 郑嘉央放下书,“君后还喜欢哪首?” 单以菱又背了一首。 郑嘉央:“再有呢?” 单以菱又背一首。 忽然懂了元泽被考校功课时的感觉。 还不如就做一路的呆头鹅呢。 尤其是…… 郑嘉央说:“第三句第二个字错了,是‘止’不是‘宁’。” 单以菱十分想跳下龙辇。 单以菱道:“……多谢皇上指点,是臣侍愚笨。” 话落,他贝齿轻咬了下下唇。 从前从没见过的动作。 郑嘉央道:“朕是才看过,所以记得,你是在闺中时看过的,能记得这么多已属不易。” 她把书册放到桌上,问道:“君后还看过什么书?” 单以菱道:“回皇上,都是许久前看过的,大多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郑嘉央语调含笑:“怎么?是害怕朕又考你?” 被猜中了心思,单以菱只得微笑,“臣侍是怕皇上觉得臣侍愚笨。” 郑嘉央笑笑:“君后喜欢读诗?” 她忽然发现,背诗时他的声音有些动听,大约是需要回想的缘故,每次停顿时尾字带一丝拖慢,有时还带点疑惑,怪有意思的。 单以菱道:“……只是偶尔看过一些,谈不上喜欢。” 他对诗集真的不算喜欢,他只喜欢看话本。 春日里阳光正好,御辇平稳,若是一直看书,有些无聊。 郑嘉央将柳陌文集递给单以菱,“朕累了,躺一会。” 单以菱接过书,心想总算是有事情做不用再干坐着了,就听她继续道:“你读诗给朕听。” 单以菱:“……” ……他不想读。 单以菱道:“是,臣侍遵旨,皇上要从哪一篇听起?” 郑嘉央又往硬枕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第四篇。” 单以菱轻柔和缓的声音在御辇内响起,郑嘉央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倒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平日里听着一般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倒还不错。 只可惜他是君后,不是其它宫侍,不然就能经常昭来,让他念书给她听了。 单以菱念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 她睡着了。 靠在硬枕上,手撑着侧颊。 纵使闭着眼睛,依旧能看出她有一副绝好的样貌与非凡的气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