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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闵:“……” 这该死的女人! 东都城中都说这女人嘴上毒得很,没曾想竟是毒到了这地步。 只是眼下还不是解决这件事的时候,祁景闵咽下一口恶气,重新转向城下的方向。 “既然是来披麻戴孝的,三弟穿这身衣裳入城恐怕不太合适吧,”青年拍拍手,瓮城下打开一道小门,竟有人拖着一捆荆条走了出来。 “自己把衣服和鞋脱了。” rou坦负荆,这便是要认罪的意思了。 少年垂着眉眼顿了下,手指攥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放在了衣襟上。 眼下已经是下午申时正,阳光炙烈。 薄薄的布料褪下,自腰封处垂下,被突厥人抓住时留下的伤疤还未全好,被厚重而不透气的铠甲捂了数日,叫汗渍浸得发白。 荆条分量很足,然而少年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掂起,直接背在了背上。 锋锐的长刺毫不留情地划破皮肤,甚至有些直接刺进身体,鲜红的液体浸入垂在腰间的衣衫,滴在地上。 少年一声不吭,但额上的晶莹细汗反射着太阳光,祁景闵笑了,仰天长笑。 让祁长廷脱掉上衣和鞋子自然不止是为了羞辱他,更是为了验明他没在身上藏那把扇子。 没了那把扇子,祁长廷便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伤到自己!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了,但, 这还不够。 “父皇殡天时你不在,现在便跪下,把该有的礼数补齐吧。”祁景闵悠悠道:“父皇看着呢。” 然而这次,少年不动了。 拳头捏得死紧,不止是痛的还是气的。 祁景闵面色冷了下来。 “跪下!”他高声喝道。 然而少年依旧不动,像是茅坑边的臭石头,肆无忌惮地挑战着上位者的权威。 徽晟帝当初便是因为祁长廷这样的性子几乎弃了这个儿子,而祁景闵同样最恨他这副样子。 火气一点点冲上头顶,而愤怒是一种很容易超出大脑控制的情绪。 祁景闵起初一直躲在墙垛后,可躲在后面气势上便弱了七分,于是这一秒,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迈了半步。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手里还握着剑,剑下还有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白桥。 剑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祁景闵低头一瞧,便见那人朝着剑刃撞了上来! “你!” 她死了,祁长廷就不会听话了。 经过方才祁长廷主动缴械和背荆条,这样的念头已经深深刻进了祁景闵的潜意识里。 大脑还没有思考,整个人已经后退一步,剑刃后挪三寸。 这一刻,祁景闵骤然觉得视野变得开阔。 原本被他挟持着挡在身前的女孩迎着剑刃,拼着会血溅三尺的风险蹲下了身。 而他也因为退出了墙垛的范围,彻底暴露在了祁长廷的视线之下。 凉气从脚后跟冒上天灵盖,他转头,与那人目光相接。 祁景闵不习武,目力远没有城下的少年精准,可这一刻,他分明看到了那人唇角挑起的冰冷弧度,还有摸向腰间玉白腰封的手指。 同他今日的装束格格不入的一件玉白腰封。 玉石易碎,谁会在打仗的时候用一枚玉白腰封呢? 闪开!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但来不及了。 视野里骤然闪过一个黑点,而后倏地变成血红一片。 祁景闵甚至恍惚听到了眼球被刺破时的声响。 当啷! 长剑落地,男人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却只能摸到一手粘腻。 剧痛在一秒后姗姗来迟,鲜红的液体瞬间覆盖了半张脸。 “呃——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与此同时,祁长廷带来的北吾军突然疯了一样重新开始反抗,一窝蜂地涌进了瓮城。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弓箭手,射啊!” 嘶吼声回荡在寂静的城墙上,听得人毛骨悚然。 退守内城的城防军们咬牙重新开弓,内城大门打开,守备东都城的士卒们背水一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瓮城吸引了,以至于,当祁景闵的长剑被一双纤细颤抖的手举起来时,无人察觉。 鬓发散乱的女孩从地上爬起,两手执起长剑,沉着脸一言不发,向着祁景闵后心,直直冲了过去。 嗤。 意料之中,却又猝不及防。 长剑入rou,溅出大蓬的鲜血。 瓮城里的将士们还在厮杀,可城墙上却骤然静了一刻。 祁景闵踉跄了两步,像被捏住了喉咙的鸭子,停住了吼叫。 他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其中一只眼睛里还露着半截短刃,满脸都是血。 她怎么敢。 他可是皇子,皇帝的嫡长子,未来要做皇帝的男人。 她怎么敢的! 长剑还插在男人身体里,女孩的两只手却仍维持着拿剑的姿势。 是啊,她怎么敢的…… 白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杀人了。 她杀人了。 城上无数箭矢指向祁长廷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等再回过神来,长剑已经停在了男人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