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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欢我的吗,年节的时候还要我…… 要我…… 放过了狠话,少年又骤然垂眸,与夜色融成一片的眸中闪过一丝难堪。 他突然有些后悔贸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若她直言上次不过是酒后胡言,什么都不记得,他要如何应对? 可笑他堂堂皇子,居然,居然…… “!”屋内突然亮起烛火,少年思绪被光亮打断,倏地撇开了脑袋。 他终于撒开了女孩的手,后退两步想躲回黑暗里,却被女孩端着烛台逼近。 “躲什么?吸血鬼吗?” 祁长廷不知道西学轨是什么东西,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的退堂鼓打得这么好。 他后悔了,甚至想夺门而出。 可突然,屋里响起女孩清脆且疑惑的声音。 “你的礼物,我收了啊,还让何侍卫给你带了回礼,他没给你看吗?” 话落,少年怔住,半晌,终于抬眼来瞧她。 那一双眸子黑嗔嗔的,映出手中橘红色的灯火,懵懂又纯情。 真真像极了一只大犬。 白桥歪着头端详少年的神色,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在宫里被灌了许多酒水,醉了。 唉,凉薄深宫,明明知道他肠胃不好,还这样灌他。 “好好好,反正生辰已经过了,我现在来拆你送的礼物好不好?” 秉承着哄崽的宗旨,女孩叹了口气,端着烛台开始四处搜寻,“你送的是什么呀?月兰直接送到了我屋里,我还没来得及看过呢。” “锦盒,淡青底色,吴郡双面绣,草木幽径香。”少年幽幽道。 “喔……”白桥听着,听着,缓缓停住,而后又四处找寻起来,一边道:“唔,那你的这方盒子,倒是与我买过的一方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话音落下,女孩也终于在博物架的中间那格寻到了一方与祁长廷所言极为相似的盒子。 ——只是,这盒子,她有些过于熟悉了。 白桥:“……” 女孩仍是不死心,放下烛台,拿起盒子,小心打开。 白桥:“……”好嘛。 纤长的羽毛静静躺在垫了锦布的小盒子里,身后烛光晃了晃,仿佛给墨色渐染的羽面镀了一层光。 她,她该怎么解释…… 送出去的礼物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她还在上面系了个sao包的蝴蝶结。 救命,他不会以为自己在讽刺他吧! 她现在装醉还来得及吗? 然而还不待白桥找到醉酒的状态,旁边斜插进来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中轻巧地抽走了那支羽毛。 白桥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羽毛纤长,却不若少年手指,骨节分明,匀称有力。 白桥还是第一次发觉少年的手如此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送我的吗?”少年喃喃着,学着以前见过的白桥执笔的姿势,小心捏住了细细的笔杆。 滑滑的,似乎还残留着姑娘指腹的温度。 白桥不由自主地干咽了一口,含糊“嗯”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烛火靠得太近,她瞧着那支羽毛在少年指间滑过,竟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咳,你呢,那你,送了我什么?”她挪开目光,挑起话题。 不多时,一方锦盒被少年托着呈到她面前。 ——果然同自己那方一模一样。 “你也是,干嘛要跟我用一样的盒子呢。”白桥一边拆盒子,一边先下手甩锅。 少年不语,但白桥发誓,她余光瞥到了少年微翘的唇角。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今日在宫中喝了酒,神色也同以往不同,喜怒尽数写在脸上,生怕叫人瞧不出,可偏偏是这般情状,在烛火晃动间,凭添了几分绮色。 她的手不可遏制地顿了下。 盒子终于在这时开了。 约么一掌长短的竹扇静静躺在里面。 扇骨修长,淡青的竹色被打磨得圆润却又挺拔,扇面整齐叠在其后,整整十六股,却只有不到一指厚薄,开合如风过谷,分明是草木,却莫名带了凌厉肃杀。 就像是,面前那少年郎一般。 白桥认出来,这扇子正是少年常年带在身边的那一把。 那修长的手指不知多少次拂过这扇骨与扇面,她被惑了心神一般地探出手,捏住那扇子的一瞬—— 骤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 白桥心尖一颤,有些想抽手而退,却被握着动弹不得。 有些,逾矩了。 白桥心里这般想着,思绪却又莫名其妙地转了方向。 ——他的手,竟全然不似方才那般冰凉。 “别动。”少年再次在她耳畔开口。 他的手指缓缓扣住她的,轻轻一拨…… 哗! 竹扇倏地展开,露出灯火下的城镇。 往来的贩夫走卒,叫嚷的馄饨烧饼,总角小儿,垂髻老朽,远远的淡灰色城墙,还有更远处,奔流不息的淮河水。 “……江都城?”白桥轻声喃喃道。 这不是原本的扇面,原本的是扇面是一池冬水残荷,栩栩如生,却总觉萧肃得叫人喘不上气。 而如今,这扇面便如同少年的手一般,被暖得温热。 “喜欢吗。”祁长廷轻声问着,忍不住红了耳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