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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指的自然就是伙计们。 这十一人起初在乾方便是负责分析东都内各大商系的银两流动方向,如今倒也适应良好,可依旧花了十日的时间才将手头上一半的商户核查完毕。 十一人在齐同鹤和白桥面前排排站好,挨个说自己手里商户的情况。 结果第一个人就有些吞吞吐吐。 “我这儿一共收到了十家商户的账本……”他偏头瞧了一眼同伴们,如实道:“但感觉,日后能还得上银两的只有一家。” 这些商户的账本里,根本连数字都对不上的就有一半,剩下一半倒是做的都很好,至少从账面上看不出造假的痕迹。 可若按白桥教给他们的办法一问,便尽数露了馅。 有些商户看似生意火爆,实则都是赊销,掌柜的信誓旦旦说这些银子日后肯定都能收回来,可他要来那些赊销的记录一瞧,嚯,从最底下翻出一张二十年前的白条来。 这还能还啥?就想问人还健在吗? 还有些商户,拿了开张以来共三年的账本过来,说自家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景气,但都是因为意外。 第一年村里的小孩儿顽皮,把圈门打开了,养的牲畜都跑进了深山里,第二年大雨将圈门冲垮了,禽畜又都跑进了深山里,第三年竟是牲畜拱火,将圈门撞塌了,又都跑进了深山里。 而这位商户来借钱的缘由便是,想修一个结实的圈门。 这种人,敢借给他银子?! 白桥听得噗一声险些没把茶水喷出来,摆摆手让后面的继续说,结果都差不多。 不同的商户有不同的故事,但总归都十分不靠谱。 齐同鹤:“……” 齐掌柜叹了一声,明白了白桥的意思。 乾方收了存银便得按契书付利息,眼下却寻不到合适的放银对象。 乾方没有收息的来源,又谈什么赚息差? 白桥喝罢了茶,清了清嗓子。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不也有几家留下来了吗?” 女孩招手,让他们将他们最看好的那家账本拿上来。 “这是……做丧葬的?” 白桥拿着自己的羽毛笔写写画画,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可之后,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疑惑。 伙计们说的没错,这家商铺倒确实看起来不错,可为何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呢。 第54章 真难伺候 · 女孩凝神执笔思索时, 耳边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以至于屋内伙计何时离开都不知晓,更不必说门外突然传来隐约的问好声。 “不行,只有账本还是太浅显了, 我们得去实地考察一番。”白桥终于放下了笔, 自言自语道。 “姑娘需去哪里考察?”身旁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桥吓了一跳, 抬头便见一如玉郎君正负手立在窗边, 侧眸朝她望来。 眼下已经出了正月,但依旧昼短夜长得厉害, 这一会儿功夫,窗外已是擦黑。 屋内不知何人替她添烛,竟叫她不曾察觉。 少年面容隐在屋内的昏暗中,唯有一双冲她望来的墨眸中映出几点窗外的灯火。 竟显得有些…… 幽怨。 这样的眼神突然叫她莫名梦回了除夕那夜, 她梦里的那只巨大又毛绒绒的萨摩耶。 她懒洋洋窝在人家的皮毛里,大犬湿漉漉、黑嗔嗔的眸子便就那么垂下来瞧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顶没良心的主人一般。 白桥轻轻晃了晃脑袋, 将这莫名其妙的联系驱逐出去,却莫名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竟像是心虚了一般。 白桥:“……” 不, 她怎么会心虚呢?要说心虚也该是面前这人吧? 年节这等老板与员工同乐的日子,他竟都不曾出现。 甚至不止年节,自从上次在三棠药铺的掌柜来“道谢”时, 她在清晨的走廊里与他相遇, 后来整整一个正月,她都再没见过他。 是太放心她了?抑或是朝中反派盯得紧,他不方便?还是…… 总不能是因为她几次三番躲着他吧。 白桥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别扭来。 觉得祁长廷跟她保持距离是对的,可又觉得他突然这样不闻不问, 实在太过冷心冷情。 她主动躲着他,不就是让他能照常来乾方么? 这歪理邪说落下, 白桥自己都有些臊得慌。 唉…… 女孩心里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可真难伺候。 女孩映在灯火里,面上神色变化尽数落在少年眸中。 祁长廷唇角轻抿,心里思量却与白桥的半分不沾边。 他整一个月没出现,白桥竟也就整一个月不曾寻他。 看来,她是当真半分都不记得那夜发生的事。 当然,不记得是好的,他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孟浪之举。 可那夜是她自己说要,咳,要那样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心里应是对他抱了旖念,那好歹,热情一些吧! 可如今这模样,就像那夜真的只是他个人的一场幻梦般,轻轻一戳就碎了。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整个正月都不愿在她面前现身,今日总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女孩的反应也果然是预想中的结果。 可他又不大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