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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长廷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姑娘如何知道?” 白桥心虚了下,扯谎说眼下值得郡守筹钱的事也只有修坝了。 “但修坝,朝中不会直接拨钱吗?”她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她隐约记得原书中,男主便是等到朝中拨款后才开始修坝。 虽说时间紧了些,还是险险赶在女主及笄礼当日回到东都,给了女主一个大惊喜。 “没那么简单,”祁长廷耐心将清淤一事解释清楚,“常大人说,国库可能只够修坝,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清淤。” 而且…… “而且,我有个朋友,九月二十之前回东都,我需得同他一道。”祁长廷想了想,这样道。 白桥:喔~~有个朋友呢,是在东都等你吧~~~ 祁长廷没注意到女孩儿荡漾的神色,继续道:“朝廷拨款便需二十日,若再清淤,定然赶不回去,所以……” 我不想清淤。 世人口口声声念着百姓,可说到底,他既不为君,那百姓又关他何事。 少年没把话说全,但白桥已经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急着回东都,所以没有清淤。 有风吹过,她磕cp的心情逐渐沉下去,同时串起了记忆里更多的零散片段。 原书里男主也没有清淤,不曾想是年冬,淮南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凌汛。 带着冰碴的河水无处可去,倒灌城镇,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淮南商业同样受到重创,税收急剧缩水,本就不富裕的国库雪上加霜,为日后突厥入侵埋下了导火索。 因书中从未提到清淤,是以她一直以为这是无可避免的天灾,却不想这惨剧原来有机会被阻止。 白桥不由啧了一声。 ——所以说,男主的完美人设里其实带点儿恋爱脑? 不过没关系,看她给他掰回来! * 马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坊市间,最后停在距离淮河最近的江都城北。 城北也有坊市,大多是附近村落的村民们每日早出晚归摆下的摊位,光顾的也大多是淮河南岸的村落居民。 相对西边的几个郡县,江都这边的灾情只能算毛毛雨,但施粥的大棚里依旧排着不见尽头的长队。一位衣衫褴褛的父亲排在队伍里,无奈哄着哭闹不停的女儿,为了能腾出手来打粥,最后只能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囡囡乖,举高高看远远,不哭了啊?” 小女孩儿坐在父亲脖子上四处张望,果然停住了哭泣。 半晌,她包着一泡眼泪低头冲父亲小声道:“我看得很远,可还是找不到阿娘。” 小女孩儿的声音糯糯的,还带着抽噎和沙哑,明明细若蚊蝇,却仿佛最尖锐的箭镞,射穿了父亲的心口。 这一刻,喧闹的长街仿佛一片寂静,耳中唯有他自己干涩的声音。 “你阿娘,去做河里的神女了。” “她……她会保佑囡囡的。” 男人说不下去,红了眼眶,却因为一手护着女儿,一手中端着同性命一般珍贵的赈灾粮,眼泪都没有办法擦。 泪水砸在灰土地上,溅起几朵泥花。 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停住,白桥骑在马上,轻叹了一口。 “生活难起来的时候,擦泪都是一种奢望呢。” 她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低声道:“公子其实是想帮他们的,对吗?” 傍晚的风拂过女孩儿的发梢和腰间香囊,祁长廷唇角常带的笑意逐渐收敛。 原本汹涌的情绪冷却,他眸光动了动,最后重归淡漠。 “可我管了百姓,谁来管我呢。” 若祁景闵真的成功同丞相府联姻,再想翻盘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少年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突然又笑起来,“姑娘如此心善,不若放弃入东都的机会,留下帮帮他们?” 少年笑得春风拂面,仿佛在说一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玩笑话,可扇骨已然在手指上硌出触目惊心地红痕,好似一松力气就会有猛兽从心里冲出来。 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热火朝天的集市,他却只觉孤身一人置身冰窖,踽踽独行。 直到, “我。”女孩儿透亮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透亮得如同那不知名植物的味道。 “什么?” “我说,我来管你。”女孩儿偏头望过来。 她的眸子里是漫无边际的从容和自信,堪比天边澎湃的火红霞光。 “不就是钱么,我来筹。” “若我有五成把握,让公子不必苦等朝中拨款再开工,便能赶在九月二十之前入东都了吧。” “公子可愿为了这些百姓,拼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祁长廷:我把你当ATM机,你却总想?我。 白桥:……? 第20章 不想后悔 黄昏了。 连绵的阴雨虽然停了,还有薄薄的云雾笼罩在上空,被夕阳染成汹涌澎拜的橘红色浪潮。 飞云之下的女孩儿,弯着一双杏眸,稳稳地望过来,仿佛世间没什么可以阻挡她的脚步。 祁长廷真想问一句凭什么。 柜坊的出资已经到了短时间内能承受的极限,清淤一事在他看来,除了等朝廷龟速拨款别无他法,她凭什么还这么胸有成竹地说有五成可能弄到银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