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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胃口。”她指了一下盘子,“我讨厌花菜。” “那么吃rou好了。” “这里的rou不干净。”她说,“我不可能吃这些东西。” 我把筷子放了下来。 “你不开心?” “是的。” “怎么了,小狐狸?” “你不觉得我们很傻吗?” “傻?从何说起?” “我们在一个自己制造的语境里,做些自以为有意思的事情。别人看我们,却会觉得我们很傻。” 她的声音有些大,老板和老板娘开始看我们。老板娘年幼的儿子坐在柜台边折纸鹤。另一张桌上,两个男人在用一次性塑料杯喝啤酒。 “我知道你不开心。”我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平静下来好吗,小狐狸。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事事如意。总有让人不愉快的事。” “问题在于,”她说,“还根本没有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发生。” “你是说,你在私奔的过程中都没有一点让你感到愉快的细节?” 她偏过头去,看着柜台边,老板娘把手放在孩子新剪的短发上。孩子凝神在折叠纸鹤。已折好的两只做出飘逸欲飞的姿态,搁在柜台上。她的沉默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一时找不到词。 “小狐狸,”我说,“我想,我们之间也许有很多误会。也许我误解了你的一些观点,让你感到不愉快……” “是的,”她说,“比如,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小狐狸这个称呼。” 她冷冷地看着我,令我感到尴尬。门外传来“啪”的击打声,伴着一个丈夫的怒叱,一个妻子的哭声。柜台旁闲着无聊的老板把头探出门外。 我低头看看桌上,那些失去生命力的蔬菜,那些笨拙的rou类。我想象着它们身为植物和动物时在阳光下跃动的姿态。作为对绿色的陪衬,最好有薄纸折叠的纸鹤。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我问。 “送我回家吧。”她说。她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来看我。我低下头来。 “你了解我的性格的,修。”她说。 我们走出餐馆门时,天色已经黑了。 老板、老板娘和他们的儿子并排站在门口,目送着我们。她手握着《米格尔大街》,坐进车后座。 路旁,一个丈夫在斥骂妻子,妻子则将脸压在墙上,脊背耸动,哭泣不已。 我将车门关上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她将眼镜戴上,低下头读《米格尔大街》。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明暗不定,恍惚之间,似乎她成为了油画的模特。 后视镜框永远的框住了时间。 时间就在她垂下的眼帘之间凝滞不动。 那一刹那间她的美,成为了我永生难忘的回忆。 在昏黄色灯光照亮的夜色之前,我转动了汽车钥匙,踩下了油门。我看着急剧颤抖的后视镜,无法抑制对她的爱。我抬头看了眼窗外,老板的儿子正把他折的四只纸鹤,朝夜空中抛去。汽车向前驶去。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些纸鹤如白色的雪片一般,纷然落地。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她始终沉默着,低头阅读《米格尔大街》。 我看到路边的树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像欧洲木版画中的巫婆。灯光忽明忽暗。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我闻到了雨的味道。然而事实证明,那是我的错觉。 车子停在她家门口时,夜色已深。我抬起头来,又看到了那盆水仙花。从窗口映出的灯光照亮了她家的阳台。我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听到她开车门的声音。 “走了。”我说。 她走到驾驶室旁,我摇下车窗。她低头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 “不是你的关系。”她说,“是我太小了。有好些事,我以为我弄明白了,实际上没有。” “什么时候再见面呢?”我问。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路灯。“作为朋友的话,”她说,“还可以再见的。” 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不用继续说。 “我这一路,”她说,“都在考虑这个。不用劝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有些事情结束了。就回不去了。” 她提着她的包上楼而去,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白色连衣裙摆消失在拐角处。 我回过头来,看一眼被路灯照亮的后座:奈保尔的《米格尔大街》,依然躺在那里。旁边是一束口香糖,荧光绿色。 我按响《PAGANINI’SDREAM》,抬头看阳台。她的影子出现在阳台上,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进去了。 我看着后视镜。那空空如也的后座,小提琴声的回荡,仿佛是挽歌的轻奏。 我想起了曾经看到的电影中,被洗劫一空的印加帝国王宫。在那个场景中,旋律依然还在回响,而公主已经离去。 C “这么说,”尤力说,“这丫头是你的老相识了?” “没错。”修说,“我那时还想和她结婚。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天方夜潭。着了魔一样。” “哈。那听着她和别人走了,心里不是不好过?” 修从水中长身而起,全身被浸泡得通红。“泡够了。麻烦您,擦背!” 尤力微笑着,继续让自己浸泡在水里。 修躺上了那木制的长凳,大汉将毛巾绞干,开始在修的背上摩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