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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阳春 第20节

    容莺没法回答,李愿宁也只能拉着她去找闻人湙所在的院子。

    太子和中书令才走没多久,现在里面应当没什么人。

    她停住,拍了拍容莺,指了条路。

    “顺着走,那处就是了。我先去找父亲有事商议,稍后让人接你去我房中歇息。”

    “谢谢阿宁,那我先去啦。”

    “去吧。”

    容莺走得很急,一想到很快就见到闻人湙,那些不安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转过不算长的回廊,她走入院子,门口守着的封慈看到她也愣了一下,立刻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内庭走去。

    容莺快步跟上,和封慈说:“今晚你有在画舫上吗?我落水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姐,应当与先生相识,她也落水了,她没事吧?”

    封慈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反而表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容莺疑惑地跟上去,紧接着就在内庭看到了她念念不忘的人。

    正好,还是两个人。

    溶溶月色落在盛开的榴花上,也照见庭中一对璧人。

    一对璧人。

    看到闻人湙和那个女子的时候,容莺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词就没别的。

    王馥雪一再重复她可能被人抛在脑后了,其实她也是知道的,但也仅仅失落了那么一会儿。毕竟当时危急,画舫之上人人自危,后续又可能惊魂未定,一时间将她给忘了也不是很稀奇,更何况还是和她不算亲近的容曦。

    那闻人湙呢?

    她当时怎么安慰自己的来着?

    容莺脑子一片混沌,却依然能记起。是她一心认为闻人湙知道她平安无事,所以才没有特意吩咐人去寻她。

    月色发寒,照在砖石上像落了层霜,容莺微微睁大眼,僵硬地站在原地。

    方才眸带笑意,轻声说着什么的男子,显然也在此刻注意到了她,缓缓侧目看过来。

    那为什么与她同时落水的人被救走,就在闻人湙身边跟着,而她却是在濒死的最后一刻才被托起,混乱中被推上了王馥雪的游船?

    明明是一起掉进湖里,怎么别人就能好端端的站在此处,在他身边闲适的谈笑。

    容莺突然觉得很累,一整日的疲倦、不安、委屈都在此刻凝聚,就像围堵这些情绪的墙塌了,导致它们如同洪流般涌现。

    她眼眶泛酸,呆愣着眨了眨眼。第一反应不是去问个说法,而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去安静地坐一会儿。

    那些将她扰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就如同王馥雪说的那样,旁人不找她,她又何必忧心忡忡。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这是容莺第一次想要躲避闻人湙的目光。

    容莺低了低头,也不知道此时走掉和上前哪个更丢人,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闻人湙也不知道何时就到了她面前,看着她垂头丧气,只留给他一个发顶。

    好一会儿,容莺都没听到他对自己说话,总算等到他开口,却是在对她行礼,疏离淡漠。

    “见过公主。”

    闻身后的崔清乐立刻也反应过来,恭敬地朝容莺行了一礼,神色莫测地打量她“民女崔清乐,见过公主。”

    容莺抿了抿唇,眼眶愈发酸得厉害,为了不被发现异样只小声地应了,强忍着不让人发觉出她语气中的低落。“我……我还要去找阿宁……”

    她也不管闻人湙有没有听见,转过身就逃似的要走,慌乱中不慎踩到过长的裙子,身子踉跄着险些摔倒,闻人湙拽了她一把,很快就松开了手。

    容莺脸上发烫,站稳后走得更快了。

    她也没有注意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只是想要快些离开这里,似乎这样就能消磨一些委屈,和她忍不住升起的怨愤。

    也不知是走了多远,容莺缓下脚步轻轻喘息。

    李愿宁说了会让人去接她,现在她却走了,兴许又给人添了麻烦,其实她应该听王馥雪的话什么都别管。

    容莺不愿意深想下去,越想只会越难过。

    看到她和崔清乐一起落水的时候,闻人湙在想什么呢?

    他是先救了别人,将她忘记了吗?

    还是即便知道她下落不明,他也没有很担心,所以才在这里与人谈笑。

    无论如何,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闻人湙心中的她,远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重要。

    容莺停下来,缓缓蹲在地上,四周没有灯笼,仅剩的莹莹月光照见前路,四周虫鸣不绝。

    她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脸埋在臂弯间闷声流泪,哭得悄无声息。

    一晚上又是害怕又是困倦,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捂着脸就哭,头发眼泪混在一起。

    也许是太难过了,她竟没有注意到旁的动静,直到有人将她凌乱的头发朝后拨去,她才抽抽噎噎地抬起脸。

    闻人湙半蹲在她身边,也不知就看了多久。

    身边冷不丁出现个人,纵使情绪不好,她也是会被吓到的,因此连抽噎声都停滞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瞪着他。

    闻人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始终是淡淡的,抬手将她脸上被浸湿的发丝往后撩。

    容莺以为闻人湙这种性子,再怎么样都会问她一句哭什么,结果却一直在拨弄她颊边的发丝,一时间悲愤交加就想起身走。

    不等她起来,就被闻人湙按住了,方才在她耳侧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后颈,微微用力就让她无法动弹。

    容莺也有了火气,正忍不住想开口,方才一声不吭的闻人湙突然就朝她靠过来。

    闻人湙的唇冰冷到让她颤了颤,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强硬地桎梏住,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侵入。

    容莺感觉唇瓣被咬了一下,紧接着牙关就被一点点撬开,有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在里面搅弄纠缠,很快那点冰凉变得温热,在她口中掠夺。

    闻人湙吻得凶狠,步步紧逼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容莺脑子都木了,艰难地抓着他的衣襟,被动承受这样激烈的吻。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忽然发疯,就如同表面上沉静的湖水,底下却藏着汹涌湍急的漩涡,让毫无戒备的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不停推拒的时候,他总算离开了些,唇却仍然离她很近,等她喘了口气,就安抚一般地轻吻她唇角。最后在她又傻又震惊的神情下,闻人湙仍旧从容不迫,只是呼吸稍显凌乱,喘息声也更重了几分。

    容莺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不知何时停下的,看向闻人湙,才发现月光下,他唇瓣上带着微微的润泽感。

    容莺脸上一热,赶忙移开目光,此时又不知道目光该落到哪处好了。

    闻人湙低笑一声,嗓音莫微微低哑,贴在她耳边问:“怎么不哭了?”

    第23章 抉择   “你就当我是禽兽吧”

    林间虫鸣此起彼伏, 就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伴随着虫鸣的,还有容莺清晰的心跳声。

    她一只手抓着闻人湙的衣襟, 一只手紧攥着自己的袖子, 指甲几乎用力到要将轻薄的衫子穿透。

    这是在做什么?

    是什么意思?

    她眼睫湿润,眸子里凝着幽幽月光, 疑惑而懵懂地盯着闻人湙。

    “我送你回去。”闻人湙避开她的目光, 先一步起身, 将她拉了一把。

    容莺起身时还有些站不稳, 腿麻得走不动, 他便站在原地扶着她, 等她缓过来。

    “为什么又来了?”闻人湙忽然问,“不是已经将你送走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到将军府来?”

    容莺胸口微微发闷,别过脸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也不生气, 只是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处的褶皱,动作缓慢文雅, 容莺脸上发热, 恼火地转身就走。

    闻人湙抬步跟上。

    容莺走得很急, 羞恼中夹杂着慌乱,身后的人步履缓缓,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的脚步。

    直到路径到了尽头,她看见灯笼的光,这才转身没好气道:“你别跟着我!”

    黑暗中,他果然停下了脚步,片刻后,似笑非笑道:“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容莺仍旧觉得难为情, 一晚上的情绪如同浪涛般起伏,时而被抛到高处,时而又重重落下,砸得她晕乎乎的。

    这是在干什么?到底是她在做梦,还是闻人湙突然疯了?

    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因闻人湙的不在乎难过,而后闻人湙就亲了她。

    容莺站定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

    “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湙静默地站在那里,像是沉夜凝在了他身上,让他成了这寒凉夜色的一部分。

    她陡然发觉,自己其实是不了解他的。只是自以为是认为他是温良博学又端方自持的君子,除了从别人口中得知的那些,她对闻人湙一概不知,以至于她分明喜欢这个人,在被亲吻的那一刻却只觉得惊骇。

    他答非所问,只目光深远地盯着她,语气微沉:“那公主方才为何要走,不是来找我的吗?”

    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生气,于是赌气一样说:“现在不想找了,以后也不找你了。”

    闻人湙听完却沉默了,站在树影下,连月光都照不见他,莫名显得孤寂。

    容莺想起上次父皇的生辰宴后,闻人湙也是一个人走在黑沉沉的宫道,四周寂静得让人害怕,他却走得沉稳从容,不见丝毫怯色。

    再开口的时候,他嗓音干涩,语气平缓,像在冷静地宣布什么诏令般。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容莺正觉得来气,想开口反驳,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几声,回过头才发现是李愿宁提着灯笼带人来寻她了。

    “我要走了。”

    闻人湙显然也看到了来人,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回去以后好好歇息,日后不要听三公主他们的话。”

    她满腹疑惑得不到解答,却见闻人湙已经先一步转身走了。

    李愿宁赶到她身边,只来得及看见闻人湙一晃而过的身影,焦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方才侍女说找不到你,害我急了好久,方才那是帝师吗?他怎么会跟你一起?”

    容莺一整晚的心情堪称跌宕起伏,现如今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我就是有些闷,随便走了一会儿,发现走错路了。”